第 21 章 蘇合香丸8

蘇合香丸8

場面頓時有一點尴尬。

地上坐着佯裝嚎啕大哭的大姐也停了下來,看着自家站起來的男人,嘴角牽動幾次,還是沒說出話來。

“呵,我當是怎麽回事,”黃醫生拿着杯子,抱胸冷笑,“前幾天來我們這針灸,可是我給你紮的針,聽我們小師妹說要考主治醫師,不會就以為我家師妹沒有證,非法行醫,想要上門敲詐吧?”

黃醫生私底下叫她小葉子,明面上會跟着譚師兄叫她師妹。

原本幾人臉上讪讪,聽見她說敲詐,頓時又跳了起來。

“你承認我爸在你們這針灸啦?”青年調轉矛頭直指黃醫生,“我爸原本只是腿腳不利索,現在你給我爸紮瘸了怎麽說!”

雖然被人戳穿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臉皮太厚,青年胡攪蠻纏換了種說法,就連那大哥也配合着走了幾步。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圍觀看熱鬧的人都不覺得這是真的,只覺得這家子無賴,就纏着四時堂不放了。

黃醫生翻了個白眼,“我們這可是有監控的,你爹當時怎麽走進我們針灸室的,要我調出來給你看嗎?”

大姐一聽就不樂意了,又開始幹嚎:“什麽監控,我們不懂監控是啥,我只知道你們把我老公紮瘸了,不賠錢就是不行。”

衆人都無語了。都被揭穿是來碰瓷的,結果這家人四季豆油鹽不進,換個說法繼續開訛。

“小沈醫生也太慘了,都什麽人啊。”

“這家子人簡直點進錢眼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來碰瓷訛人的,偏他們覺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四時堂今年真是流年不利,這都招來什麽人啊,一家子都心術不正的。”

門外的街坊,門裏的患者,都在和一旁的人低聲議論,而當事三人卻沒有半點心虛。

“怎麽回事啊,這麽多人。”一聲大嗓門傳來。

衆人望去,是警察叔叔來了,身邊跟着剛剛鬧起事來,就不見蹤影的針灸師。

三人看見警察來了,臉上冒出一絲瑟縮,規規矩矩站在了一起。

“行了行了,別圍着了,”警察向四周圍觀的人說,“都去幹自己的事吧,圍着幹嘛,當事人留着就行。”

大夥頓時一哄而散,回家的回家,做理療的接着做理療,只剩下那家三口和四時堂的幾人。

警察打開執法儀和記錄本,對着面前神色各異的幾人說:“說說吧,怎麽回事。”

三人面帶怯懦不敢說話,黃醫生在一邊竹筒倒豆腐一般,全給倒出來了。

“……他們當時來做針灸的時候,因為這個病人腿瘸,我還專門注意了一下,結果今天就來說是我師妹給他紮的,還給他紮癱了,後面被我拆穿,又改口我師妹給他紮瘸了。這不就是碰瓷、訛人嗎?而且我們跟他們理論,他還将我們廚師給打了。”

好家夥,這裏面還有廚師的事?警察表情很是複雜,一面覺得這家人簡直無恥得令人發指,一面又覺得這事是不是牽扯的人也太多了,怎麽連中醫館的廚師都摻和進來了。

“就是他,”黃醫生才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指着葉見歸就是告狀,“直接錘在我們家廚師肩上了,好大一聲響,要不是位置不方便,我高低得讓他脫下來跟您看看。”

黃醫生是這種性格?葉見歸很疑惑,就聽見警察問他傷的地方痛不痛,有沒有大礙,要不要去醫院驗傷。

葉見歸動了動右肩,搖搖頭,打了幾個手勢。

警察:“?”

“他說他沒事,不用去醫院。”沈蘇葉體貼翻譯。

那手勢有章有法。一看就不是随便來的,應該就是手語。警察也不好再問什麽,怕觸及人家傷心事,只能安慰了幾句,才去處理那一家人。

他們倆一轉過頭,臉上同時帶着譴責。碰瓷就算了,怎麽還揍人?揍人可惡,揍一個殘疾人更可惡。

那一家都已經呆住了。原本以為警察來了,他們家也可以借着他爹殘疾人的身份求求情,哪知道對面藏得更深,直接打了個啞巴,這下誰也不比誰慘,大家都慘。

“你們怎麽回事?”警察厲聲問道。

那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我爹拿給他們紮針紮的腿腳不好了,想過來要點賠償。實在不好意思哈。”

警察不吃這套,問:“那你們一開始說把人紮癱了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這不是想着嚴重點,他們才會關注嘛。”青年露出讨好一笑,兀自為自己辯解。

“放屁,就是訛人!”沈蘇葉罵道。

看她臉色黑沉,胸口起伏,葉見歸趕緊摸了摸她的背安慰他。沈蘇葉緊緊抓住他衣服下擺,用幾個深呼吸試圖平靜自己的情緒。

警察看到罵人是被訛的小姑娘,才畢業工作,就碰上這麽個糟心事,一時之間也不好苛責,只當做沒聽到又把視線轉了回去。

“那你爸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一直就瘸的還是被醫生‘紮’瘸的?”

“是,是……”那人眼睛一轉就想撒謊,結果看到警察微微眯起略帶淩冽的目光,只能老實說:“是一直都瘸的。”

“那你們這不是訛人這是什麽?”警察語氣低沉,聽得讓人渾身一凜。

“怎麽就是訛人了……”大姐嘴巴一張就想胡來,被她兒子攔下了。

警察仔細打量這一家人,穿的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舊,很明顯來四時堂鬧事是有預謀的。

在警察的勸說和利害分析下,青年這才說出了實情。

原來青年是個無業游民,一直在外地過着幾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沒錢了就去工地打工,有錢了就辭職潇灑。後來在網吧遇見一個朋友,一開始大家交往都還挺正常,你請我我請你,結果有次他聽說青年要找份共打賺錢,他便勸說,将青年帶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不過一晚上,青年手裏的錢就翻了十倍,青年樂壞了,覺得這簡直就是來錢的好東西,再也不想去打工,天天待在這。這次回來就是因為欠了一屁股債沒錢還,回家躲起來罷了。

他爹媽也是游手好閑的人,就靠着政府那點微薄的低保過日子。

這次是附屬醫院傷醫事情發生後,他們聽見有人私下談論,說雖然醫生被傷了,但是那家也得到了醫院的人道補助,大概得有六、七十萬,那時候他們就心存羨慕。後來在四時堂做針灸,無意間聽到兩個醫生讨論考試的事,他們不懂,以為另一位醫生沒有證就上崗,回家給狐朋狗友說,那些人一聽,說這是違法的啊。再加上兒子回家說欠了債,他們便生歪心思。

原以為這種私人診所會顧忌名聲,再加上确實自家的醫生有違法嫌疑,肯定會給他們一筆錢了事,卻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人識破了。

“跟我們回去一趟吧。”警察讓這家人和沈蘇葉。黃醫生一起去趟警局。

青年面帶讨好,說:“您看,他們把我爸腿燙傷了,這總能賠點……”

黃醫生臉上的鄙夷都要放不下了,她往地上使勁啐了一口,打斷他的話:“想得美,賠錢?四時堂的燙傷膏多的是,管你們到傷好就差不多得了,還想要錢?”

青年看着警察直勾勾盯着他,不敢再說話,只能默認了。

黃醫生也不管他,只跟警察說,她家小師妹今天受驚吓了,就不去警局了,她去就行。

就這麽,警察和黃醫生身後跟着萎靡的一家人,往警局去了。

眼見事情了了,譚師兄讓葉見歸帶着沈蘇葉去後院休息,今天下去就不上班了,他自己則留下來穩定軍心。

沈蘇葉知道自己心情很差,也不扭捏,拉着葉見歸轉身就往後院走。

客廳裏奔奔正在貓抓板上奮戰,看見兩個人,屁颠颠地跑了過去,嗲嗲地叫了一聲,但沒人理他。

葉見歸輕輕将客廳門關上,沈蘇葉立馬轉身抱住他,将人抵在門上,頭埋在他的鎖骨處,身體微微顫抖。

她在哭。葉見歸能感受到。

沈蘇葉就那麽抱着葉見歸,房間裏全是她壓抑的哭聲。

葉見歸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牽扯着,很酸痛,他想安慰沈蘇葉,卻只能開口無聲。如果要讓沈蘇葉知道他想說的話,就只能讓她看着她的手,但他不想推開懷裏的姑娘。她什麽也沒有做,也沒有做錯什麽,只是被幾個無賴盯上。

他察覺到了脖子邊衣服被略微濡濕,卻還是只伸手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無聲安慰。

自從長大,他從沒有見過沈蘇葉這般哭泣,委屈、憤怒、壓抑,讓人心裏難受。

等到發洩夠了,沈蘇葉從他懷裏退出來,不好意思地擦擦鼻子。

[心情舒服一些了嗎?]他溫潤的眼裏帶着一些焦慮。

“嗯,”沈蘇葉吸吸鼻子,使勁撸了一下旁邊蹲着的小貓,“當歸,當中醫真的很好嗎?”

葉見歸一怔,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

“你看,其實很多來找我們看病的都是調理身子的,并不是來治病的,”她語氣低落,“又沒有西醫那樣有成就感,結果還讓我遇到這種事。”

[可是調理身子也是在幫助人啊。]葉見歸安慰她。

“可我心裏還是感覺調理身子不是在治病。”沈蘇葉盯着奔奔,手上無意識地扣弄着。

[病人的身子變好,不就是和治病一樣嗎?]雖然知道在她鑽牛角尖的時候,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只會陷在自己的情緒裏,葉見歸還是不忍心讓她難受,努力安慰,希望她能稍微心情好一點。

沈蘇葉也知道現在自己情緒不對,沒有繼續再往下說,免得越想越難受。她支起身子,示意葉見歸把上衣脫了。

[?]葉見歸臉頰迅速緋紅。

“你想什麽呢,我讓你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你的傷。”

葉見歸慢吞吞點頭,依舊紅着臉将衣服脫下。

他衣物下的身材比瘦弱的外表看起來更有料,薄薄的一層腹肌,勁瘦的腰身。沈蘇葉不着痕跡的在他赤裸的上身流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線條流暢的背部肌肉和胸肌一直在沈蘇葉心裏閃過,手指輕撫上已經青紫的傷處時,還能感覺到指下人的微微戰栗。

沈蘇葉一時只覺得心神蕩漾,像奔奔用爪子輕撓她的心房一般,整顆心都酥麻起來。不由得對着這不拔火罐可惜了的背,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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