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可識此人?”
大長老寒聲。
夜傾城冷眼旁觀,這不是被她砸得半死的賊婆子?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說得就是這種人。
“什麽意思?”
“四少莫不是裝傻不成?”
大長老怒拍桌子,放着的茶水都濺出了不少。
夜傾城冷嗤。
“無聊!我的時間緊得很,可沒那個閑工夫和你們在這裏磨牙功猜啞迷!”
花洵這個夜家家主夫人在頂頭幫腔——
“真是一群越活越過去的家夥,和小孩子打口水仗也不嫌害臊,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大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一雙蒲扇大小的手掌砸得茶桌砰砰作響。
“不知所謂,不知所謂。”
二長老捏了下耳垂上咬合的細蛇,引來一陣嘶嘶聲,眼神暴烈冰冷。
“給我潑醒她!看看四少是不是如他所說得那般無辜。”
這是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拉下水?
夜傾城覺得有些不爽,一群沒事找事幹的老家夥,她倒要他們能否說出個子醜甲午!
一盆冷水潑下,涼入骨髓。
地上肥胖的身子抽搐了下,老婦鬼叫一聲。
全身都濕透了,水跡混雜着血水将她的老臉沖刷得極為狼狽。
顫顫巍巍醒來,老婦擡起一張慘不忍睹的臉,看清四周,尤其是看到在家主夫人位置端坐着的花洵時,就跟找到組織一樣。
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不凄慘。
“夫人,你要為老身做主啊,四少爺他不是人,他是個妖怪!”
一語話落,如同驚雷,聲驚四座。
所有人的眼睛不自主掃向輪椅上那個沒什麽表情波動的少年。
只見他靠着輪椅,垂着眼皮,認真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那一雙纖細蒼白沒有血色的手指。
安靜而詭異,輕易能攝去人的心跳。
“說完了?”
夜傾城冷聲,就跟看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一般。
老婦聽到她的聲音跟見了鬼一樣,駭然得往後縮了縮,肥胖的身子幾乎蜷縮成了一個球。
“這,你……你你……”
“諸位,你們若是問這事,我問心無愧。”
夜傾城有點不耐煩。
“好膽!”
“四少莫不是心虛了?”
四長老眼睛裏就像刺了雷光,讓人的眼睛生疼。
“我心虛什麽?”
“四少可還記得我夜氏的族規?”
“你是不是傻?”
夜傾城冷眼,看四長老就跟看白癡一樣。
“你才傻!”
四長老脫口而出。
“不傻說什麽胡話,換了你離魂個一十二年,你知道族規是啥子?”
四長老一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問了一個相當白癡的問題。
站在夜傾城身後的香茉癟着嘴偷笑,四長老的老臉憋得通紅,又羞又氣又惱。
誰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直接氣爆了開去?
“夜氏族規第一條,待族人要親厚,不可互相殘殺!”
“夜氏族規第二條,待王族要忠誠,不可背敵叛國!”
“夜氏族規第三條,待敵人要狠辣,不可放虎歸山,斬草要除根!”
四長老一聲高過一聲。
聲音交織着金鐵銳鳴,隆隆作響,如同戰鼓一般,又夾雜着血腥銳氣。
鐵骨铮铮,讓人的心血激蕩,戰意盎然。
似乎只要一聲令下,他們這群披着常服的人就能夠披挂上陣,浴血殺敵!
誰說夜家只是頭落敗的老虎?
可惜,事實的真相就是,夜家他娘的就是頭落敗老虎!
沒了爪子,拔去了獠牙,一身傷痕可見骨,誰還記得當年和開國皇帝一起打天下的鐵骨戰将疊槍夜?
現在的夜家已經廢了。
就連底下的小輩都失了心底的那股氣,渾渾噩噩沒了努力的目标。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你想說什麽?”
夜傾城斂去臉上的漫不經心,面無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夜氏三族規……
還真是傻得可以!
忠肝義膽,俠骨柔腸。
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特麽的是強者指定的規則,弱者從來都沒有說不的權力!
“我問你想說什麽!”
夜傾城厲喝,看着四長老臉上的灰敗以及榮譽散盡的滄桑和苦楚,嘲諷愈發濃郁。
“你是說這個連廢物都不如的蠢豬?”
夜傾城手指指向地面蜷成一團面露恐懼的老婦,又刷得指向四長老。
“還是說你這個老不修老廢物!”
“什麽夜氏族規,狗屁不如,賤奴意欲弑主,反倒是主的不是,我是不是要站在那裏讓她殺!”
“說啊,你繼續,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我,告訴我是不是這個理!”
“城兒……”
花浔心痛得就要窒息,她沒想到城兒醒來之前還發生這樣的變故。
若不是城兒福大命大,她這會兒豈不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想想就冷汗直冒,看着那癱在地上的東阿婆,花浔眼裏充滿殺意。
這種人死不足惜!
“這……”
“你們倒是給我說啊,一個個的不是要我給個說法麽?”
“我特麽就問你們,別人要殺你,你是不是就要傻傻地站在那裏讓人殺!”
“回答我,你們給我個說法,我特麽就給你們一個說法!”
夜傾城銳利的眼眸掃視全場,如刀如劍。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眼底紫光閃爍,演繹着屍山血谷。
在場的這麽多人居然沒一個敢和她的視線相對!
“族人……”
二長老擰着眉開口。
“狗屁的族人!”
“這樣的蠢豬是誰的族人,背後捅刀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發狠咬你一口,這樣的族人我可要不起!”
“而且你們真當我年紀小不懂事?”
“這婆子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主,連我夜氏子弟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個打雜的。”
“就這樣的蠢豬你們居然要護着,腦子都讓狗吃了不成?”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我是主,她是仆,她要殺我,我便殺她,這個道理有何不對!”
“黃口小兒,我夜氏族規不容污蔑!”
大長老發怒,他以及長老院中的老家夥,是當年追随過疊槍戰神夜霄,和他一起為開國皇帝打江山的老人,是夜霄的碩果僅存的幾個部下。
後來和其他幾人一起輔佐夜霄之子夜君豪。
在他眼裏,夜氏高于一切,榮耀高于一切。
不容欺,不容辱。
哪怕是夜氏子弟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