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孝宗朱祐樘——(1)

(1)噩夢的循環?

這世界,不怕壞事,也不怕壞的影響,怕就怕被壞事惡化的生存環境。因為惡化的生存環境會産生出新的壞事,讓世界陷入惡的循環之中,從此無由解脫。

什麽叫“惡化的生存環境”呢?

這是說,當一件始料未及的壞事發生之時,就會引發人內心深處的恐懼與黑暗,暴露出人性中惡的一面。也就是說,原本是好端端的人,在惡的環境之下,成為了惡人。而惡人以惡的方式對待別人,導致了惡持續擴散并放大,最終,這種惡彌漫開來,無所不在,将所有的人裹脅于其中——這就是指生存環境的惡化。

大明帝國從朱祁鎮突遭境外恐怖分子擄走的那一天起,就開始陷入這種惡的循環。

第一個受害人,就是我們已經提到過的大明第九任皇帝——朱見深。因為父親被擄走,權力出現變數,導致了身邊的人對他的态度出現了變化,這影響到了他的心理和人格,最終讓他的生命始終閉鎖于四歲幼童的狀态之中,終其一生也未能走出來。而朱見深的異常心理,又導致了宮闱中生出無窮的變數,将迅速地推出了這一系列效應的下一個受害人——大明帝國的第十任皇帝,朱祐樘。

朱祐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是如何淪為受害者的?他的受害,對大明帝國來說又意味着什麽?

要想弄清楚這些問題,先得看一看這位帝王的求職簡歷。

朱祐樘歷史檔案

姓別:男

姓名:朱祐樘

出生:1470年7月30日

籍貫:北京紫禁城皇宮樂安居冷宮東旯旮西角落的灰堆中

屬相:虎

星座:獅子座

血型:AB

身高:167公分

體重:47公斤

相貌特征:頭頂中心光禿禿,不生寸發,身材佝偻,眼帶恐懼。

職業:出任大明帝國第十任皇帝。

特長:躲藏

社會關系

父親:憲宗朱見深

母親:紀氏

妻子:張氏

兒子:2人

心路歷程

0歲之前:正卧居于母腹中,有巨毒藥物灌入,企圖将他打落,拼死掙紮,戰勝了打胎藥物,但從此一生頭頂不長頭發,周圍亂發環繞,煞是怖異。

0歲:出生。萬貞兒命小太監張敏将其溺斃,張敏違令,将其藏匿了起來。

6歲:于終日恐懼之中,東躲西藏,忽然被帶到父親朱見深面前,父親喜之。6歲:母親被毒殺,小太監張敏吞金自盡,廢後吳皇後将其收養。

6歲:群臣上表,立為皇太子。

8歲:萬貞兒傳喚,吳後叮囑,不可喝萬貞兒一口水,不可吃萬貞兒一點食物,因此保全性命,從此對女人産生強烈恐懼。

14歲:父親朱見深同意萬貞兒的意見,決定将其皇太子之位廢黜。後宮洶洶,群臣反對,無效,幸得東岳泰山連續發生七次強烈地震,乃止。

17歲:潑婦張氏立為皇太子妃。

18歲:父親卒。

18歲:登基為帝,是為孝宗。

18歲,發現大學士進獻的《性知識手冊》一書,怒,貶斥萬安。

23歲:皇後張氏生下皇太子朱厚照,從此張氏執政,張氏兄弟成立了國有拆遷辦,大搞強拆狠拆,民衆流離失所,紛紛上訪。

25歲:張氏兄弟發布嚴厲打擊違法上訪法令,要求民衆和諧。

27歲:太後周氏家族的拆遷辦,與皇後張氏家族的拆遷辦,因為利益的沖突,爆發了大規模的械鬥事件,史稱“二後之争”。

29歲:朱見潇大案爆發,皇族朱見潇橫行不法,胡作為非,餓死生母,奸淫弟婦,事情鬧到了不可開交,被朝廷拘禁,後處死。

36歲:名臣李夢陽上書,反對強拆。

36歲:有生以來首次表态,支持了李夢陽,這也是皇帝在位十九年,首次上朝。

36歲:卒,病因,體質虛弱,服食藥物過多。

看看朱祐樘的個人簡歷,我們就知道什麽叫宿命,什麽又叫惡性循環了。

朱祐樘的親爹朱見深,是将自己的命運與萬貞兒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任誰也解不開。所以,萬貞兒成為了朱見深時代事實上的皇帝,一言九鼎,生殺予奪,活得那叫一個痛快。

等輪到了朱祐樘做皇帝,卻因為他已經養成了可怕的退縮型人格,導致國家政權落入了皇後張氏一家人的手中——事實上,朱祐樘還患有嚴重的畏生症,害怕見到生人,自打他做皇帝以來,歷時十九年,只到臨死前才上過一次朝。為啥他不上朝?

他害怕,他恐懼見到生人。就是這麽簡單。

既然他恐懼陌生人,那為什麽不找個心理醫師,替他治療一下?要知道,朝廷之上,滿山遍谷,都是讀書破萬卷的飽學鴻儒,找個明白人替他治療一下心理疾病,應該不難吧?

可讓誰去找?

一個患有恐怖症的皇帝是上天賜予的最完美禮物,所有人都想把他抓在手裏——至少皇後就是這樣做的,這麽好的病人,誰舍得把他治好?

所以這可憐蟲,就注定了要在恐懼之中度過一生。

(2)恐怖的胎教?

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朱祐樘的恐懼症,早在他還未出娘胎……不對,早在這個生命最微小的顆粒形成之初,就已經形成了。

實事求是地講,朱祐樘的出現,不過是一個惡作劇,一個惡意的玩笑。是父親朱見深為了和萬貞兒玩躲貓貓,乘萬貞兒打盹的時候,偷偷和負責管理書房的女秘書紀氏潛規則了一把。完事之後,朱見深就把這事忘到腦後去了。

可從此紀氏就生活在恐懼之中,即渴望自己能有一個孩子,更害怕真的懷上身孕。萬貞兒那母老虎,一旦發現了這事,絕對不會跟你客氣的。結果不久,紀氏的肚皮大了起來,那種恐懼,那種期待,複雜矛盾的心情,必然會影響到胎兒的成長和發育。更糟糕的是,此事不久就被萬貞兒逮到了,雖然紀氏開始時遮掩了過去,但萬貞兒并沒有掉以輕心,很快就發現了事實真相。

還未發育成形的朱祐樘,活該要倒黴了。

萬貞兒搞來一大堆打胎藥物,強迫紀氏灌下去。淫威之下,紀氏不敢不灌,只聽咕嘟咕嘟,那對胎兒具有強效傷害作用的藥物,如狂猛的野火,向還未成形的小胎兒席卷過去。我們知道,胎兒是有感覺的,應該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只是我們不知道胎兒的具體感覺究竟如何,他是感覺到自己如墜火獄,被烈火炙烤着?還是感覺到自己跌入冰窟,為亘古的陰風席掠着?那滲進藥物的羊水是如同鋼針一樣紮刺着他的身體?還是如毒蟲一樣噬咬着他的內髒?也許這些感覺都有,或許比這更要可怕而奇特——但無論如何,胎兒感受到的痛苦與恐懼,肯定比這還要強烈。

但是生命的本能,卻讓胎兒咬緊牙關,硬抗了過來,但是這慘痛的記憶已經融入了他的每一個細胞。從此他知道,外邊的世界意味着更恐怖——當他出生之後,這種感覺更為強烈了。

朱祐樘是被偷着生出來的,沒有必要的照料,環境也是肮髒粗糙到了極點,嬰兒那柔軟的皮膚,被放置在冰冷的泥地上。痛啊,那鑽心的劇痛,那撕心裂肺的慘嚎,再次強化了他對這恐怖世界的認知。

事情還沒完,小太監張敏受命,要掐死這個野孩子——真要掐死也好了,偏偏張敏不敢下手,而是夥同紀氏等宮人,将小朱祐樘藏匿了起來。這就意味着,在他嬰兒時代的記憶中,充滿驚恐不安地躲藏和對所有陌生人的恐懼,甚至連外邊的腳步聲,都會把他吓得魂飛魄散。

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但卻由不得他挑挑撿撿。好在,幼兒時代的朱祐樘,并不知道這世上的人,還有另一種活法,理直氣壯,無所畏懼。在他的心裏,一定是以為世上的人,都過着這種動蕩不安的生活。

母親告訴他,只要遇到一個穿黃色衣服,下颌上長着亂糟糟毛發的怪人,那就是他的父親了。父親是不會傷害他的人,還會保護他。從此他就日日夜夜地盼望着,盼望着父親的出現。然而,當他的父親真的出現的時候,帶給他的是又一連串慘劇。

父親出現了,但是這個穿黃色衣服,長着胡子的怪人,并沒有給他絲毫的安全感。相反,年幼的朱祐樘親眼目睹了母親死去,看到了照料他的小太監張敏吞金自盡。這時候他才知道,他的父親和所有人一樣,都只不過是那個叫什麽萬貞兒的女人的奴仆。

萬貞兒随時可以取他陛命,只要她高興。

這恐怖的現實壓縮着他的人格,終日生活于死亡的邊緣,朱祐樘的人格已經徹底異化,對女性懷有莫可名狀的恐懼,所形成的是一種令人悲哀的奴性人格。

冷酷的現實告訴他,他并非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曾擁有絲毫的權力,他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只是為了襯托女人的凜威。他只是別人意志的附屬物,喜怒哀樂,生殺予奪,盡操于女人之手。

女人!好可怕的女人!

在他人生中的全部記憶裏,橫亘着這樣一條絕對法則:對女人逆來順受,絕對臣服,則意味着生。對女人那怕是稍有不滿的流露,則意味着死。而他有求生的本能,他不要死,所以他無可選擇。

他就這樣恭順屈服,對強加于他頭上的任何事情,都千恩萬謝,因為這意味着他的生機。就這樣他迎來了新婚大典,事實上,他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只知道,只要像他此前那樣叩頭謝恩,那麽他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就這樣他走進了洞房,見到了那個姓張的女人。

(3)皇宮來了個女暴君?

朱祐樘的婚事是群臣不斷上書的結果,他的父親朱見深,因為其人格滞留于嬰幼兒時期,根本就缺乏關愛別人的能力與意識。

大臣們上書:“陛下,陛下,快點給太子找個老婆吧,随便找一個就成,皇太子已經17歲了。”

然則大臣們為何要說随便找一個湊合呢?皇太子的婚事,也是可以湊合的嗎?

能湊合湊合,就謝天謝地了。要知道,朱見深這厮,壓根就不上朝,也不看奏章,大臣們急得兩眼噴火,所以才敢亂說一氣。不管怎麽說吧,反正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替太子選妃之事,終于提到了議事日程。

而且這門婚事,還千真萬确是湊合。因為經歷了長達幾個月的研究,最後大家一致敲定,就選老張家的丫頭了。

這老張是哪一個?老張,便是鴻胪寺卿張巒。

那麽鴻胪寺又是幹啥的呢?鴻胪寺……這麽說吧,如果有賓客來到朝廷之上,就會有一群小太監在門前列成長隊,扯開嗓門高吼:“美利堅合衆國總統奧巴馬到……”鴻胪寺,就是安排并吩咐小太監們喊口號的這麽一個奇怪部門,類似于宣傳部,又近乎于外交部,大概算是外交部的宣傳幹事吧。

那麽大家為什麽選中張戀呢?

因為大家都想湊合,而且要讓太子妃務須達到湊合的程度,好一點兒也不成。選擇張巒,是因為張巒這個人比較有個性——他怕老婆。

史書上記載,張巒的妻子姓金,是一個女權主義分子,典型的女強人。坐在家裏是威風凜凜,典型的母老虎。平日裏一言不合,大耳刮子掄将起來,只聽啪啪啪,就見張巒的臉頰上,印着五個清晰的手掌印。而且打的時候張巒還不許躲,打完了左臉,再主動把右臉送過去,送慢了都不成。總之是很兇。

話說那金氏有一天又将老公暴打了一頓之後,就上床歇息。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恍惚間,就見一片荒野,冷風漸寒,蒼藍色的天空上,孤零零地懸挂着一團冷月,那月亮卻也詭異,分明是正在對她冷笑。

月亮也會笑?金氏正在吃驚之際,突聽“嗖”的一聲響,就見那團月亮,竟然淩空直撲過來,撞入她的懷中。金氏慌亂中雙手一抱,卻不想月亮撞來之時,力道極大,只聽張祐氏慘叫一聲,懷抱老公從床上跌了下去。

金氏怒氣沖沖從地上爬起來,不由分說,劈頭蓋腦又将老公痛打了一頓。打着打着,忽見老公模樣說不出的可憐,金氏心中一軟,不由得把老公抱在懷中,軟語溫柔道:“打你,是因為我愛你,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裏……”是夜,金氏就幸福地懷上了身孕。十個月後,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孩子出生了,這孩子生活在蜜罐裏,淋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打出生就天天看着老媽暴打老爸,耳濡目染,積習日久,對于家庭的理解,超過當時數百年之久——總而言之,這小女生心目中的家庭,是建立在男女平等基礎之上的,是尊重女性的,是如同她的家庭一樣,老婆随時可以暴打老公的。

現在,大家就選準了這個女孩,讓她嫁給朱祐樘,出任太子妃。

看看這歷史是多麽地怪異啊。

朱祐樘原本就已經被養成了奴性人格,即使是娶個柔情似水的女生,也未必能夠醫治得了他,偏偏這些缺德的大臣們又惡搞,故意給他配上一個女暴君。這不是明擺着,想讓朱祐樘這個倒黴蛋,永無出頭之日嗎?

(4)殘酷的蜜月?

張氏嫁過來沒多久,宮裏的女霸主萬貞兒就死了,緊接着朱見深也飛快地死去。于是,皇宮之中,出現了權力真空。然而現實生活中的桎梏雖然解除了,名義上來說,朱祐樘已經是天下第一人,盡可以為所欲為了。但是,他心靈中的陰影反而更加濃重,他的靈魂,始終是一個匍匐于地跪着的人。

他需要時間站起來。

奴性人格一旦形成,幾乎是無可痊愈的。要想讓朱祐樘那跪着的人格立起來,可能性微乎其微——這完全取決于,他和皇後張氏的情感博弈。如果他贏了,那麽他的性格必然走向另一個極端,從此殺人如狂,嗜血如魔。而如果他輸了,那麽張氏就贏得了頭彩。

當然,在當時兩人并不确知這一切,他們只是用充滿了恐懼的眼睛,偷偷地窺視着對方。于張氏而言,她德容兼缺,娴淑俱無,完全是混進了皇宮,心裏只是擔心哪天一個按捺不住,暴露出自己的狐貍尾巴,再把她打回原形,那可就慘了。于朱祐樘而言,他已經患有多種恐怖症,最嚴重的就是女性恐怖症。女人在他的生命記憶中,歷來是死亡的象征,所以他恐懼地蜷縮于龍床之上,于暗夜中偷偷地流淌着淚水,等待着自己終極的命運。

這一等,就是整整四年。

我們有充足的證據表明,這四年以來,這倆活寶雖然睡在一個被窩裏,卻硬是沒有嘁哩咔嚓過,沒有事實上的夫妻性生活——兩人歡天喜地入洞房的時候,朱祐樘18歲,張氏16歲,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正是容易弄出性罪錯的時候,把女生的肚皮研究大了,是必然的。

但是,在他們婚後整整三年,張氏始終沒有懷上孩子。直到第四年,才生下千古怪胎朱厚照來——這怪物将成為大明帝國的第十一任皇帝。歷史雄辯地向我們表明了這樣兩樁事。

頭一樁,這倆活寶的性機能正常,身體機能健康。

第二樁,他們曾經親如一體地挨擠在同一個被窩裏,你摟着我,我抱着你,睡了長達三年之久的春夢,卻硬是沒有懷上小寶寶。

不是他們倆身體力行,倡導晚婚晚育,也不是他們講究優生優育,他們才不琢磨這正事。一切跡象都表明,在婚後的前三年,他們始終未能配合成功過。

是朱祐樘的奴性人格,與張氏對權力的疑忌,将他們的性本能牢牢地閉鎖了起來。但到了第三年,張氏就已經把身邊這個怪男人研究透徹了。

她發現,這個男人的腦子明顯有毛病。他進了卧房,就會蜷縮在角落裏一聲不吭,如果她不事先吩咐,他就沒有任何主動性行為。一旦他熟悉了這個房間,就再也不敢走出去,他曾經在冷宮的陰暗處躲藏了十幾年,才保住了性命。現在他已經習慣于躲藏,而且除了躲藏,他不知道是否還有另外一種生活方式。

原來男人是這個樣子的啊。

可想而知,張氏心裏是多麽地好奇。

她不得不開始引導這個男人,指揮這個男人,吩咐他,命令他,而在這個過程中,朱祐樘表示得相當合作——當然他也有試圖主張自己獨立意志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張氏把眼睛一瞪,0K,朱祐樘立即萎焉了,居然比狗還要聽話。

盡管在這種情形下,張氏仍然未曾有過弄權的想法。事實上她和朱祐樘一樣,都被這狹矮的皇宮囚禁了起來,朱祐樘因為恐懼陌生人,從來不敢出門去上朝,從早到晚,就躲藏在她的房間裏。她也曾鼓勵過他,但時日長久,她很容易受到了朱祐樘的影響,以為他們所躲藏的這間屋子,就是全部的世界。

等到長子朱厚照生下來的時候,她終于第一次與宮外接上了頭。

家人送信賀喜,并明确提出,要當官,全家人統統當官!

家裏的丫頭已經生了太子從此張家之人,最小的輩分也是皇叔了。難道你想讓全家人跟三國的劉備劉皇叔一樣,擺攤賣草鞋嗎?

從這一天起,張氏開始将自己的意志強橫加于朱祐樘的身上,并迅速地取得了成功。

(5)黑幫大火迸?

在張氏的吩咐下,躲藏在深宮裏的朱祐樘,終于發布了他登基以來的最高指示——封皇後的親爹張巒為壽寧伯。封皇後的大弟弟張鶴齡為壽寧侯。封皇後的小弟弟張延齡為建昌伯,不久又晉升為建昌侯。再由國家掏錢,為張家修築一座華麗的家廟。還有還有,賜四百餘頃良田,為張家的私田。可由張家自己跑馬占地,看中哪片就要哪片。

張鶴齡,張延齡兄弟大喜,就商量了一下,成立了一家張氏兄弟拆遷辦,先劃出土質最肥沃的一大片土地,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大拆遷。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居民很是訝異,只不過一夜之間,自己家的地就不算數了,成張家的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去官府告狀。

官府收到狀子之後,在上面劃一個圈——請壽寧侯、建昌侯酌情處理。

案子報回到張氏兄弟手中,兄弟二人将上訪的百姓捉來,知道啥叫和諧吧?知道吧?和諧就是……不知道?敢不知道,給老子往死裏打!直打得百姓哭喊連天,然後張氏兄弟在路上貼上大标語:嚴打違法上訪!一人上訪,全家丢人!一家上訪,全村恥辱!我拆遷,我光榮,你上訪,你狗熊!一管二抓三勞教,上訪不如房拆掉!張家利益重于泰山,立即響應馬上拆遷……在激昂的口號聲中,張家兄弟派出成群結隊的家丁,手持木棍,把老百姓從家裏統統趕了出去。

地方官實在看不下去了,紛紛上書:“陛下,求你了,管管你二舅哥,管管你小舅子,做人不帶這麽流氓的……”

朝官彈劾,要求處理此事。于是朱祐樘躲在皇後的身後說:“真有這事?不會吧……那要不,咱們派個調查組,下去調查調查?”

調查組由巡撫高铨帶隊,他來到拆遷現場,看着滿地的鮮血和跪得黑壓壓的百姓,深情地說道:“為啥俺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俺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為啥俺對領導感情如此之深,只因為這疙瘩清一水全都是刁民……”很快調查取證完畢,回來報告說:

“陛下,全都查清楚了,事情是這麽一回事,你二舅哥和你小舅子,承包了一塊鹽堿地,正在揮汗如雨,吭哧癟肚地大搞基本建設,鄉親們都激動地唱道:當年的爛泥灣,和今天不一般,大舅哥來是模範,又種田來又生産,咱們走上前,鮮花送模範……”

朱祐樘聽了,長松了一口氣,道:“我說呢,現在有些人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那什麽,前些天不是有大臣建議嚴打嗎?那就開始吧,要嚴打刁民,不能再讓他們胡言亂語了。”

正說之間,二舅哥、小舅子又鬧出事來了,照大明祖律,皇親國戚,王公大臣的自留地,每畝征銀不得超過三分銀,而大舅哥和小舅子不管那麽多,規定他們劃定的片區內,每畝地必須上繳五分銀,少一分水牢伺候。

朱祐樘回來問張皇後:“這事該咋辦?”

張皇後道:“什麽叫咋辦?涼拌!我大弟弟、二弟弟,每畝地征五分銀,那是他們的企業經營自主權啊,你當皇帝的不應該幹涉。”

好像也對……這事就這麽過去了。但緊接下來,張氏兄弟更加兇猛,派了家丁蜂擁沖人太皇太後周氏的地盤上,連打帶搶,大肆逞兇。可是對方的後臺是太皇太後,只比皇後高不比皇後低,怕你個卵子?當即洶洶,集結了一批的黑社會人馬,張氏兄弟也不甘示弱,找了江湖黑道上的兄弟,傾巢出動,要和太皇太後比試一個高低。

雙方人馬于廊坊遭遇,張家這邊清一色黑衣黑帽,人手一柄超長的西瓜刀。高舉一大幅标語,上書:嚴打黑惡勢力,天下唯我獨尊!周家那邊清一色黑帽黑衣,雪亮的西瓜刀握于手中,也舉一大幅标語,上書:鏟除不法之徒,世上唯我稱雄!兩排标語,鮮紅的大字,觸目驚心。

對恃的雙方,各有數千人,都是一聲不吭,惡狠狠地盯着對方,足足盯了兩個時辰,忽然風起,才聽得兩廂裏同時吶喊一聲:殺啊……雙方人馬轟的一聲撞擊在一起,然後激烈地砍殺起來。嗖嗖嗖,嚓嚓嚓,直砍得鮮血飛濺,耳朵鼻子肉片子滿天狂飛。足足砍了一天一夜,卻因為雙方衣服打扮一般無二,沒有絲毫區別,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人在砍自己人。

誰砍誰倒是無所謂,關鍵是要砍出風格,砍出魄力,砍出氣勢。在這個問題上,無論是皇後張家,還是太皇太後周家,是有共識的。

黑道兄弟卷入朝廷政争,在荒野中大火迸,皇後張氏和太後周氏,雙雙不依不饒,都逼迫朱祐樘表态。朱祐樘怕得要死,躲又無處躲,藏又無處藏,正在驚恐之際,忽然傳來天大的利好消息:靖王家亂!這才把朱祐樘從兩難的困境中解脫了出來。

那麽,什麽又叫靖王家亂呢?

(6)殺人狂的孵化器?

靖王,乃永樂皇帝朱棣的孫子朱祁鎬——看看這個祁字,就知道這厮乃朱祐樘爺爺輩的,和英宗朱祁鎮、景泰帝朱祁钰是同父異母兄弟。

現在來說朱祁鎬,他先和一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叫朱見潇,老二叫朱見溥。朱見溥娶了個漂亮老婆何氏。然後朱祁鎬又和另一個老婆馬氏,生下了兒子朱見潭,朱見潭也娶了個美貌老婆茆氏。

此外,朱祁鎬還有一個兒子,叫朱見景——他是日後一系列慘案的見證人和舉報者,所以我們知道這裏有個人就行了,不用多理他。

問題出在朱見潇身上,此人脾氣比較大,總是怒氣沖沖,怨天尤人。他認為,母親對他不公,不喜歡他,卻偏愛弟弟朱見溥。朱見潇的怨氣,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不是,但不管怎麽說,五指有長短,手心有薄厚,偏心眼的母親,在這世上也确實有。但再偏心,母親還是母親,這應該沒錯吧?

但朱見潇卻不這麽認為,他認為母親偏心是錯誤的,應該予以糾正。

如何糾正呢?

很簡單,朱見潇把母親逮住,關進一間小黑屋子裏,自己坐在門口,喝着美酒,吃着肥肉,一邊吃喝還一邊問:“媽,你餓不餓?要是餓的話跟兒子說一聲,兒子再多吃兩口……”就這樣,朱見潇在小黑屋的門前坐了幾天,終于聽不到母親說餓了,打開門一瞧,啧啧,原來老媽已經活活餓死了。

就這樣,朱見潇成功地餓死老媽,避免了讓老媽在偏心弟弟的錯誤路線上越走越遠。然後朱見潇心情愉快地來到了後花園,正見弟弟朱見溥坐樹下讀書,朱見潇大喜,操起一根木棍,一聲虎吼:“呔,哪裏走?”不由分說,撲過去,只聽砰砰砰之聲不絕于耳,弟弟朱見溥的慘嘶之聲越來越微弱,漸漸無聲無息了。

朱見潇欣慰地放下手中的棍子,現在,終于清靜了。

接下來是全家哭着辦葬事,正當朱見溥的妻子何氏,穿着孝衣走出門時,竟發現大伯子朱見潇正手持一束鮮花,等在門前。見到美貌的何氏出來,朱見潇頓時翩翩起舞,歌曰:“美麗的姑娘千千萬,只有你最好看,你像天上的月亮,月亮走,我也走,你跟大伯到村頭,把我下到井裏頭,切斷繩子就走了……”

《明史·諸王傳》上記載,朱見潇誘奸了他弟弟的妻子何氏。沒有說動粗,這說明朱見潇也并非總是那麽野蠻,必要的時候也是知情識趣的。

下一個目标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朱見潭的妻子茆氏。

但是茆氏卻不容易下手,這倒不是朱見潭有意見——他敢有什麽意見?大哥看上他老婆,他應該高興才對。有意見的是朱見潭的母親馬氏,這老太太知道朱見潇這王八蛋在打自己兒媳婦的壞主意,就對茆氏實行了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蹤,讓朱見潇無法下手。見這老太太多事,朱見潇勃然大怒,就找了幾只空口袋,裏邊裝滿了泥土,讓人背過來,一把揪住老太太說:“來,咱們做個游戲,看誰能打破背負最重的世界紀錄……”不由分說,将馬老太太按倒在地,再把裝滿了泥土的布口袋一只只地放在老太太身上。放着放着,發現老太太竟然不見了,仔細一找,才發現老太太被壓得陷入地下了,等再挖出來看,老太太已然沒有了氣息。

這是朱見潇弄死的第二個媽了。

沒了馬老太太礙手礙腳,朱見潇繼續向兄弟媳婦茆氏求歡,結果當然是如願以償。家裏的女人都搞過了,朱見潇的目光轉向了王府之外。此後他結交了一大票江湖朋友,每天呼嘯于鬧市之間,見有美貌女子,當即攔腰抱走,玩得甭提有多開心了。

朱見潇玩得快樂,可是他的另一個弟弟朱見景卻吓壞了,知道這厮就這麽折騰下去,遲早會招來滅門之禍,于是悄悄地寫了上告信,将朱見潇的劣行全部揭發撿舉了。這是朱祐樘登基以來,處理的比較大的一樁案子。這樁案子告訴我們,朱元璋系的基因傳承出問題了。

出什麽問題了呢?很顯然,朱元璋自己的基因鏈條上,有一個帝王的結點,這個結點向右偏一點,就得到了朱見深、朱祐樘這種奴性的怪異人格。這個結點再向左偏一點,就得到了朱見潇這種嗜血如狂的殺人惡魔。也就是說,帝王的标準人格,正卡在奴性人格與魔性人格之間——你看這卡的地方,多寸勁。

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老朱家的基因,終于暴露出穩定程度不足的致命缺陷。

(7)首先向領導彙報?

變态殺人魔朱見潇的閃亮登場,剎那間搶走了所有人的風頭,整個朝廷都被這家夥反人類反文明的挑釁吓呆了,就連朱祐樘也強忍着恐怖症出場,責令把朱見潇逮起來,讓他面壁思過,好好反省。

趁這工夫,張皇後的大弟弟張鶴齡蹑手蹑腳地走進了皇宮,四顧無人,只見他縱身一躍,噗哧一聲,一屁股坐在龍椅上,閉着眼睛,恣意地享受起來。

張鶴齡之所以如此狂妄自大,是因為他們張家吃定了朱祐樘軟弱,打心裏瞧不起這個老實巴交的皇帝,認為龍椅你能坐,我憑什麽不能坐?這種想法在他的腦子裏想得久了,終于幹出事來。

卻不曾想,皇宮大殿,每個角落都有值勤的人員,這時候中官何鼎恰好在大殿裏,眼見這情形,不由得大駭。張鶴齡這麽個搞法,可是理應誅族的十惡不赦大罪。盛怒之下,何鼎操起一只木瓜,徑向張鶴齡的腦殼上砸了下去。

如果這一木瓜砸下,将張鶴齡腦殼砸爛,也就完事了。但當那木瓜湊近張鶴齡的腦殼時,何鼎卻突然想到,這麽個搞法,不妥當,大大地不妥當……那怎麽一個搞法才妥當呢?

首先應該向領導彙報。

于是何鼎就飛跑出去了,把這事告訴了朱祐樘。朱祐樘聽了,氣憤地說:“居然有這種事,簡直太不像話了,你等我向老婆彙報一下……”何鼎一聽就傻眼了,朱祐樘還要向張氏彙報,這豈不是……

果然,張氏聽了朱祐樘的彙報,當即生氣道:“這件事,不是偶然的,是暗藏在朝廷裏的階級敵人,向我們張家發起的猖狂進攻。在何鼎後面,一定還隐藏着一個反動集團,叫錦農衛來,馬上徹查此事,不管何鼎幕後的人官職有多大,背景有多深,肚皮有多肥,一定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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