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利祿紅塵

“當年,高大人與高夫人的感情甚篤,并不納妾,更是人人稱羨,後來,高大人升任吏部侍郎一職,一切都開始發生了變化。”尹瑤光靜靜地坐着,神情似平和,又似波湧,“齊文太子恭孝仁順,又是孝謹皇後所出,一直被陸武皇所看重。只可惜孝謹皇後早逝,齊文太子又太過仁順,被人冤枉謀反,那時陸武皇已是病入膏肓,朝中大政已被當時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聖上連同當時的若貴妃聯手把持,太子一門悉數被誅……”尹瑤光頓了頓,“齊文太子生前只育有一位小世子,被處置時也不過是幾月的小嬰孩,而同時,高夫人也育有一子,與小世子年歲相仿。高大人被人利用,害得朝廷坐實了齊文太子的謀反之罪,他悔恨萬分,便将親子與小世子暗中調換,後來更是匆匆辭了官,帶着一家三口歸了故裏。不久後,高大人與高夫人感情不睦,繼而和離,高大人迎娶了當地的一富戶之女為繼妻,高夫人便帶着小世子離開了高府,過着無人問冿的生活。”尹瑤光說到這裏,輕輕嘆息一聲,看向了臉色莫名的高風,“你父親便是齊文太子親子,被高老爺暗中調換了的小世子。所以,這些年來,盡管高老爺明面上對你祖母與你父親不冷不熱,但在暗中卻是幫了不少,否則,孤兒寡母的,又豈能過得如此平靜?這件事情也是你祖母離世之時才同我提起,讓我萬勿令你再攪進朝政與皇家之事,可你偏偏生性仁懷,一心想着要出人投地,為民做事,而那時偏偏皇家似乎有人察覺發當年的調包之事,暗中遣了人來追查,你祖父與你父親無奈之下,便将你送入了聖城,想着在那兒總能收着你的性子。你離開後不久,你父親便也跟着離開,至于去向,連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是永別……”尹瑤光眼眸含着淚珠,卻硬生生地忍住,沒有流落下來,該是何等堅忍的心性。

“你父親的性子我了解,他在此處長大,對你祖父與祖母都有着很深的感情,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可能走上絕路,如今你祖父也死得不明不白,今日門外又上演了這一出,只怕,你父親與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尹瑤光轉頭看向江如藍,“江聖尊,請你們立即帶高風離開此處,永遠也不要再回來,他已經是聖城之人,就該對人界之事忘卻。”尹瑤光接着輕輕一笑,“若不是高風偶然提及,我倒真不知聖尊年紀輕輕已居高位,想來,你對高風看顧不少!從今往後,還望聖尊依然看顧着他!妾身在此謝過了!”說着,尹瑤光起身就要朝江如藍行禮,被江如藍一把扶住,“伯母,恕如藍不能答應您!”尹瑤光有一瞬間的疑惑,只聽江如藍接着道:“高伯父與高爺爺的死并不如您想得那樣簡單,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聖城的聖君,所以,我們現在還不能走,我相信在事情查清楚之前,高風也不會離開的!”

“是啊,阿娘!”高風上前兩步扶住尹瑤光,“這些事情為何不早些告訴孩兒呢?我與阿爹相繼離開,這幾年,您心裏該多苦呀!”江如藍看了宋君星與楚天闊一眼,三人很有默契地退出了屋子,将空間留給這對苦情的母子。楚天闊神色有些凝重:“不管是何方妖物,竟然插手了皇家之事,就絕不可以輕易放過,要知道,江山一動,定會亂了人界的秩序!”江如藍颔首,“這件事情确實重大!”說着看向了楚天闊,楚天闊點點頭,“放心,我已經将消息傳給聖君了!”江如藍一笑,轉頭看向宋君星,“你不是一向神通廣大嗎?對皇家之事又了解多少?”宋君星奇怪地看了一眼江如藍,“你可是花回國先榮王之女哎!花回國的事情,你不是應該比我更了解麽?”江如藍一噎,轉而燦然一笑,“我自小身子不好,父親又過世得早,且有個不待見自己的嬸母,所以,我一向過着隐世的日子,哪知道外面是什麽風雲呀!”宋君星搖頭一笑,随即緩緩道來,“花回國當今陸昭皇陸瑞秋乃是陸武皇第三子,其母若驚初也就是當今的承平太後,當年的若貴妃,齊文太子謀反被誅之後,陸武皇便病逝,陸瑞秋也順利繼承皇位。陸瑞秋為人很有主張,繼位之後,對花回國的大小政策做了不少改革,且他只有一位皇後,如今的太子陸新豐便是他與皇後靳尋芳所出。不過,他早年寵幸一位婢女,也誕下了一位皇子,也就是二皇子陸新臣,從名字便可知陸瑞秋十分不喜這個皇子,若不是恒王陸瑞傲保着,只怕這位二皇子早已經沒命了。”

“這個恒王又是怎麽回事?”江如藍呆在榮府的時日雖然不長,但也大致了解過花回國的政局,據她所知,陸武皇共有八個兒子,不過大部分的結局都不太好,除了當今的皇上陸瑞秋,還有便是與他同母所出的恒王陸瑞傲還好好地活着,但陸瑞秋似乎并不待見自己這個親弟弟,登上皇位之後便将他遣去了邊地。宋君星一笑,“恒王與昭皇乃同母所出,且也是儀表非凡,文武雙全,而若家卻棄了他扶持昭皇,心裏面多少都是有些芥蒂的吧!當年,二皇子誕生之後,其母便被賜死,這個孩子昭皇大約也是不想留的,不知為何卻被恒王保了下來,恒王去了邊地以後,這二皇子便被送去了另一處邊地。直到三年前,恒王應昭皇旨意入春都賀承平太後六十大壽,不知為何卻是攜了二皇子陸新臣一起,而後來也不知為何兩人皆在春都留了下來。如今皇家的人盯上了高風,只怕是太子陸新豐又或是二皇子陸新臣出了什麽事情。”“是太子病重,已經無力回天!”不知何時,高風已經來到幾人身後,宋君星微微勾起唇角,“那你可知要置你于死地之人是誰?”高風一嘆,“大抵是皇上吧!他就要痛喪愛子,又恰巧知道了父親與我的存在,自然是要斬草除根,以洩心頭之恨的!”

“錯!”宋君星十分肯定道:“我倒覺得昭皇一派定會保你!而真正要置你于死地的是恒王一派!”“君星言之有理!”江如藍接口道:“太子一死,恒王一派必會擁立二皇子繼太子位,但昭皇一向不待見二皇子,甚至要置他于死地,他怎能不恨?一旦他登位,只怕第一個要收拾的便是昭皇與若家!即使昭皇或許恨毒了你,但若家不會,至少在弄明白你的想法之前!既然恒王的人已經找到了你,那麽若家的人只怕也來了,只是,或許他們已經被恒王背後的力量給一鍋端了!”宋君星颔首,“既然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在春都,看來我們也只能跑一趟了!”宋君星拍了拍高風的肩,“與其面對如今這樣無止盡的糾纏,倒不如你就自己現身在他們面前!”高風一嘆,“我只是擔心高家與母親的安危!父親與祖父都去了,高家不能再出亂子!”“你放心!”江如藍開口道:“我會召集附近的弟子前來看護高家與你母親,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暫時不要行動!而且,我們也要等聖君遣來的人告訴我們他的意思才能行動!”“嗯!”宋君星點頭,“就依如藍的意思,高家與你母親這兒,我們暫時分開看護,我與如藍留下,楚天闊去高府協助知夜吧!”

“還是我去高府吧!”江如藍看了一眼高風,宋君星笑道:“我看還是要知夜坐鎮這裏吧,必竟,皇家的人真正在意的是高風,走,我與你去換回知夜!”說着,便拉着江如藍朝高府而去。知夜獨自守在高府,本就滿腔的怒火,如今再聽要将他趕去高風那兒,着實與宋君星鬧騰了一陣,不過也不敢不理會高風的生死,于是帶着隐衛去了高風那兒。夜幕降臨,高府恢複了平靜,沒有人再鬧騰高庭青這兒,必竟高風已經表态了,只希望聖君所遣之人能夠盡快趕來,否則一旦高庭青的屍身被葬,只怕再也無力回天。突然,一聲尖利的女聲劃破了這寂靜的夜,是高雪香!江如藍與宋君星騰地起身,江如藍按住宋君星,“我的靈力不如你,高庭青更重要!”宋君星想了想,點頭道:“好,你自己小心,不要逞強!”江如藍不待他說完已經飛出了門外。今夜,高風将所有的隐衛都召了回來,一半護着高風那邊,一半則護着高府,如今高府裏的三位主子的院子,江如藍都布置了不少的隐衛,能在那麽多優秀的隐衛之下,傷到高雪香,只怕已經不是人界之事了。

終于趕到高雪香的院子時,只見滿地隐衛的屍體,而高雪香已經跌坐在地,神情慌恐。江如藍上前扶住她,她卻似突然受驚一般,猛力掙開江如藍的手,撒開腿丫子便往院外跑去,江如藍飛出鞭子纏住了高雪香,待将她拉近身邊時,高雪香已經激動過度暈了過去。江如藍拉着她來到高勝游的院子,只見情形差不多,但高勝游顯然受了重傷,倒在院門口。江如藍放下高雪香,立即幫高勝游止住了血,随即喂了他一粒藥丸,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兩人,江如藍皺了皺眉頭,随即将兩人藏進了內屋的床底。然後腳步不地趕往田夢思的院子,只是,這處院子再無活口,田夢思已經被一刀斃命。江如藍輕輕一嘆,随即想到了什麽,立即趕往高庭青的院子。只見院內也倒了一地的隐衛,再看,院牆上只見宋君星正與一個黑色身影交手,定晴看去,宋君星暫時占了上風,再趕往屋裏的時候,高庭青的屍身仍在,江如藍舒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有舒完,便見兩個黑色的身影落在了面前,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劍砍向了自己。江如藍心中大驚,連忙側身躲過,然後另一人亦出劍刺向了自己,江如藍連忙向後退去,卻猛地撞在了壁上,拼盡全力才沒有向前撲去,看着帶劍迅速逼近的兩人,江如藍手中氲起光圈,這時卻聽到了一聲輕哼,“虧你位居聖尊之位,連兩個普通人也對付不了!”下一瞬,面前兩人已經被一個白色的身影踢向了屋外。江如藍目瞪口呆地看向翩然而落的雲夢澤,“聖君,您怎麽來了?”“再不來豈不是要看你橫屍高府或是親自送你入赤城!”宋君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知夜不是來了嗎?怎麽将你訓練成了這個樣子!還想着魚死網破!”江如藍也顧不得雲夢澤的責備,看向外面,已經沒了宋君星的影子,“聖君,宋君星他……”雲夢澤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跟着望向了外面,“他不會有事,兩位長尊與聖尊都已經來了!”江如藍聞言不禁詫異,兩位長尊與兩位聖尊齊齊出馬,本就不同尋常,如今連聖君都過來了,莫非這一次的事情很棘手?

雲夢澤沒有再理會江如藍,而是轉身來到了高庭青的屍身旁,将右手探上高庭青的手脈,眼神摹地一閃,随即右手離開了高庭青的屍身,右手氲起一團光圈,閉上眼睛念了幾句。屋內的燭火霎時熄滅,江如藍只覺周身寒涼似冰,正覺詫異,忽聽見空中傳來陣陣支離的聲音,“光…統…一…靈…溫…天…流…下…”江如藍正覺得疑惑,雲夢澤已經淡淡開口,“溫流光靈一統下!”江如藍驚詫莫名,溫流光?這時屋內的氣溫陡然上升,燭火也一一燃了起來,雲夢澤看向兀自不解的江如藍,解釋道:“溫流光乃人魔結合的萬靈子,一出生便擁有不凡的靈力,加上其母親的指導,億萬年前攪亂了三界的秩序,後來受傷,不知其所蹤!方才,我召出了高庭青魂魄的碎片,他只反複交待了這一句。”“那殺害高庭青與高吟松的兇手便是萬靈子溫流光?”雲夢澤若有所思道:“那也未必!我們去高風那邊看看!”說完,雲夢澤飛出了屋外,江如藍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帶着向前,緊緊地跟在雲夢澤身後。

不同于高府的迅速與寂靜,高風的住處已經打得水深火熱,而宋君星既然也在其中,看得出,與隐衛交手的皆是人界之人,而與高風、楚天闊及宋君星三人交手皆是擁有高深靈力的人,就連另一邊與人交手的知夜看起來也漸漸有些吃力起來。“何方妖孽!竟敢擾亂人界秩序!”雲夢澤剛帶着江如藍落地,他便沖着與知夜交手的男子大聲喝道,那男子一身黑袍,面上罩了黑色的面具,他突然用力擊出一掌,瞬間甩開了知夜,飛身立于屋頂,俯視着雲夢澤道:“聖君!看你面色不好,想是方才全力引出高庭青的碎魂,傷身了吧!”江如藍聞言猛地上前兩步看向雲夢澤,這才發現,他的額頭居然生出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發白,既然這樣,他方才還催動靈力拉着自己飛行?真是要強!雲夢澤淡淡一笑,“我雖受了傷,但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的!”音落,雲夢澤已經立于屋頂之上,不過與那黑衣男子過了幾招,黑衣男子便迅速飛身而落,同時發出了指令,“撤!”高風幾人欲追,卻被雲夢澤攔了下來,那幽深的黑暗之中游離出一句似笑非笑之語,“聖君!我們春都見!”

這一次,高風的隐衛死傷大半,可謂元氣大傷,且他們幾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聖君雲夢澤強行引出碎魂,後又與那黑衣男子過招,傷得更是嚴重,但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宋君星與兩位聖尊不見了!洛自非與秦山兩位長尊正在懊悔不已,“聖君,是我們大意了!對方初初來偷襲的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誘了我們幾人深入之後,便出現了幾名高手,殊方、卻春與君星想必已落入他們之手!請聖君責罰!”洛自非與秦山雙雙跪地垂首,雲夢澤輕咳了兩聲,“這一次的事,怪不得你們!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方來勢洶洶,我卻沒有囑托好你們!對方的目的我們暫時還不清楚,但那人既然要引了我們去春都,想必在這之前,他們三人不會有大礙的,你們倆也受了傷,快去調息養傷吧,我們盡快趕去春都,恐防生變!”“是!多謝聖君容情!”洛自非與秦山見雲夢澤一臉疲态,也不多話,行禮退了出去。“夢澤,可要請其他幾位長尊一同去春都?”知夜正在幫雲夢澤療傷,想到春都之行只怕危險重重,于是開口道,雲夢澤卻是搖了搖頭,“背後之人将我算得如此清楚,只怕會對聖城不利,我迫不得已留在人界,聖城不可再失去更多的力量了!”

知夜一嘆,沒有再出聲,雲夢澤又道:“神魔兩界積怨已久,又因為赤城之事,兩方掐得水深火熱,我只怕,這一切都是沖着三界來的!”“高庭青不是提到了溫流光麽?”知夜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随即他正色道:“當年,三界合力擊殺了他的母親,又将他的父親關押在了赤城,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他如何能不怨恨?或許億萬年前未完的事情想要如今繼續完成也不一定!想想赤城之亂,除了他,又還有誰有那麽大的能力輕易攪亂呢?”雲夢澤默了默,良久才道:“這一切太過詭異,若說是溫流光所為,道理也說得通,可我總覺得有什麽我們忽略了的東西!”知夜一笑,“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如今還是安心歇息吧!我去看看洛自非與秦山那兩個家夥!”雲夢澤點了點頭,目送着知夜離開,“修煉奇經固然艱難,但一旦提升了靈品,便不論靈階,雖然這段時日你處理了不少事情,但修煉靈力亦不可廢!”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江如藍出聲道:“是!謹記聖君教誨!”自從來了人界,處理了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的确是放松了修煉。“你天身底子好,又年少有為,我不希望你浪費了自身的條件!”雲夢澤語重心長道,江如藍一嘆,這一次是恭恭敬敬地應了聲,人有懶惰之心,很正常,既然有知夜與雲夢澤兩人監督自己,自己想不努力都不行了。江如藍靜靜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起宋君星,心中不免擔憂起來,令雲夢澤如此忌諱的人物定然十分厲害,如果是那個什麽萬靈子溫流光,受過那麽多刺激還不發狂嗎?

一行七人匆匆趕往春都,卻在路上聽聞了太子病逝的消息,還未入城門,便被數十人給攔住了。為首的一名男子年不過三十,雙眼十分有神,只見他朝雲夢澤躬身施禮道:“聖君駕臨春都,實乃春都之幸!”雲夢澤表情漠然,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但江如藍幾人心中卻是稍稍一驚,這些人怎麽準确無誤地認出了雲夢澤?雲夢澤向來行事低調,也一向如此約束聖城弟子,那麽……這便是那一夥人了?只聽那男子接着道:“在下北顧,見過聖君及諸位,在下今日特奉恒王爺之命在此恭候聖君大駕!”幾人都看向雲夢澤,只見雲夢澤淡淡開口道:“盡管帶路便是!”北顧稍稍一愣,随即和顏悅色道:“請!”太子過世,舉國哀悼,街上行人寥寥,四處也都懸挂了白綢,白燈籠。兩輛普通的馬車将江如藍一行人緩緩載往了恒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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