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們全身而退,估計她會死在樓頂晾成幹屍。
白冊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在高尚你這個混蛋還想搞些什麽騷操作的目光中,大聲說道:“求我呀。”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順其自然吧。
“你!!”對方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主任,您先別氣,我先下去看看,到時再說。”忽然有人吱聲,聽起來很悲壯。
誒,有人出來打圓場,這可不妙。
白冊仔細端詳了下,對方有六個人,這邊也是六個,打起群架來,很有勝算,于是,添油加醋道,“求了我也不會幫。”
然後,白冊轉身就要走,對方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貨,怒喝道:“你站住,你幹什麽呢?!你神經病呀!我擦!!高尚,你最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否則誰也別想走出這裏,這個單子違約金少說也有四千萬,你們說毀就毀,還講不講理。”
白冊嘴欠:“不講,憑什麽講。”
對方一看就拿了押金,這不少吧,他們估計沒有想到,這關口還能有幺蛾子飛過。
這個小幺蛾子乖巧站住了,在人後拉了一下高尚,小聲問道:“怎麽辦。”
然後,高尚應激性伸出手想要捏白冊的肘子肉,當然,毫不意外被五奉攔住了。
白冊看了看隊友一衆踩到狗屎的表情,估計內心都在痛罵豬隊友,想了想:“我有錢,跟不跟我走?”
此話一出,五奉先是愣住,而後,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白冊看。
高尚也是一樣,狠掐了一把手肘肉,清醒了一下。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白冊不是有錢,是超級有錢,她名下專利的AF安全警報系統,個人持有全部股份。
賬戶裏堆金積玉,卻花着毛票,這世上,應該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她原本打算死後,将錢財匿名捐出,沒想到,她還有花錢的一天。
于是,不太會花錢的白冊,幫實驗室還了五千六百萬的違約金,順便收購了這個實驗室……
就在白冊簽完支票,打算全身而退時,她猛然想起,方歌闕這厮是賬戶合法代理人。
享受了一把揮金如土的快感,白冊又變成了窮人,畢竟還得留點錢,給老歌開醫院。
晚上,處理完事情的兩個人終于被放了出來。
從校長室解脫的一瞬間,白冊瞥了一眼無辜的乙方律師頹然被指責着,灰溜溜拉着五奉撤離修羅場。
有些事情不是不說,是說了別人也未必相信。
倒不如,随緣嫁禍。
回公寓途中,五奉一直沉默着不出聲,任由白冊唠唠叨叨食堂的家常菜。
白冊報完一遍菜名,才發現五奉的異樣。
“怎麽了?我可沒有人言中的狂拽炫酷吊炸天,有了些小錢,越滾越大罷了。”
白冊嘆了口氣,人越厲害責任越大,偏偏她是個病苗子,輕浮跳脫不成氣候,這狗啃過的鮑魚,食不下咽,幹脆大方喂狗,多好,還妄想切切洗洗湊上滿漢全席?荒唐,人常道。
她還是做個沒出息的閑人,搖椅付清風,痛快!
“你呀,我該怎麽辦?”五奉有些氣短,這個人,他真是越看越不明白。
“你就別糾結我如何,想想看,我們如何,以後如何……”
“如果我說,我想了解白冊你,而不單單是富貴,你會怎麽做?”五奉忽然站住,扣着白冊的後腦勺,說出了內心的不安。
白冊聞言,有些遲疑,先是揉了揉眼,然後才神秘兮兮地問道:“要不要給你畫個時間軸?”
“……”五奉忽然不想知道,萬一……不管她是白冊還是富貴,只要在他身邊就好了。
疏離
白冊頭一遭,打算起了小日子。
她和五奉,沒有想過,還能走到這一步。
五奉退出實驗室,收拾行囊回家。
人多是非,到了真正過生活的地方,她才不會戾氣深重,心思郁結。
承蒙美言,她想活成一本浸水納涼的冊子,頂着熱火朝天,日漸膨脹。
有人會說,她這樣做,只會耽誤了五奉的大好前程,誰知道呢,名利場裏虛情假意的大好前程,實驗室裏燈油枯熬的大好前程,真是就是五奉的大好前程?
白冊覺得,城市裏的空氣不好,傷心。
還不如,回家養竹鼠。
她原本就一貧如洗,從象牙塔下來,她駕輕就熟,名利且如煙,她只想要半山福氣,五分富貴。
“富貴,藥吃完再出門。”
白冊撇了撇嘴,要是不吃藥,不打針,不心痛,那該多完美。
叫她富貴的都是好人呢。
七年後。
五奉在羊城裏開完會,趕了五點的航班,徑直回了家,一推開門,就看見了白冊手裏拎着一只竹鼠。
“四斤半差不多。”白冊颠了颠。
林雀接過,估了估,輕敲了下白冊的腦門,“不對,這個才三斤。”
“不對呀,是這個手感。”說完,白冊将标準三斤重的小白鼠拎了起來,“誒,林雀你怎麽辦到的!”
“多練練,林安都能估對。”林雀面上帶光,很是驕傲。
白冊癟了癟嘴,悶哼道:“我怎麽就不行了呢?”
“舅舅!你回來了。”林安咬着一個蘋果,從裏頭出來,“帶什麽好吃的!!”
五奉笑了笑,将行李箱交給了林安。
這個被判了死刑的孩子,被放歌闕撈了出來,小命是保住了,可還是個苦命的藥人兒,這時候,林安已經不叫方歌闕爸爸,揪着時機空當躲人,倒是一口一個清脆地喊林雀顧烨爸爸、爹爹,喊明輕冬天媽媽、媽咪。
林安喚白冊富貴,也不知什麽時候叫起來的,小孩子聽大人說,便也跟着說了。
“爸爸,爹爹呢?媽媽找他做飯。”林安拆着禮物,這才想起了她是來傳話的。
“你爹爹他買菜去了,我去看看。”林雀将竹鼠放回籠子,今天會有人上門做生意,訂了十二只公鼠,街坊鄰裏的,眼紅他們的致富經,便也跟着養起了皮薄餡多的竹鼠。
廠房設在山頭,顧烨把持着生意,林雀看着幫忙,白冊看着添亂,明輕和冬天便留在家,打理家務,偶爾出些作品,他們的女兒,也順利入了學,今年小六,正值頑皮的時候。
說起這前幹爹,他正在鎮上忙着他的小診所,一個高配置低收入以心血管疾病專攻遠近聞名的山寨醫院,病人慕名而來,方歌闕應接不暇,自然要等到晚上才能見着人影。
五奉最後選了自由職業,接了實驗室的一些項目,家裏辦公,偶爾到京都參加學術會議。
總之,林安說,“富貴是個閑人,可是好玩呀!”
一點都不好玩,白冊天天被林安追着玩兒,她感覺,自己這麽大的一個人了,還要被一群小孩耍着玩……時日久了,白冊交了一些年輕朋友,有事沒事就聚在一起玩兒鬧,林安有錢,經常慷慨大方地請大家吃零食,這個大家,自然包括白冊,她的雜貨店入不敷出,兜裏就只有一堆毛票,摳門朋友,其實,白冊放着放着就不知道錢哪去了,經常灰頭土臉地滿村找。
“林安,勻點給我。”白冊賊兮兮請求道,面上看不出一點請求的示弱,反而一副“把錢交出來”的從容不迫。
“你放不住,放我這,你要什麽,我給你買。”
“石磨,寒家的那個舊石磨。”
“我給你買。”
“真的!”
然後,林安花了所有的零錢,甚至砸開了豬豬罐,給白冊購置了一個巨大的舊石磨……
“你別哭,你先別哭。”白冊手忙腳亂地安慰道。
“我不知道要這麽多錢,我現在沒朋友了!”林安悲戚地啜泣着。
“話不能這麽說。”白冊安慰道,“酒肉朋友和普通朋友,你不就能區別開了嗎?你交交普通朋友呗,你之前不是沒交過?”
“你不是嘛?”林安抹了一把眼淚。
“我這不是跟你一塊住,一桌飯,一碗藥的關系,怎麽就普通朋友了?”白冊扯着衣袖給林安抹眼淚,千萬不能被老歌發現她惹哭了林安,否則,她這個月的藥估計沒有加甘草的餘地。
林安看着跟前這個酒肉朋友,吸了吸鼻子:“你跟我一起去,我怕。”
“你自己去,我遠遠看着。”白冊鄭重地保證道。
“真的!你真的不會跑?”
“真的。”
這是白冊林安之間的日常。
七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視人而定,對林安而言,是預言中的後半輩子,可能有可能,希望有希望,她看白冊,是朋友,病友,白冊看她,是小白冊。
“林安,你爸喊你吃藥。”五奉從卧室裏出來。
“啊!!!”林安不情願扯着領口,卻也乖乖地往裏屋走去。
“我吃過了。”白冊立馬舉手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