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位了解一下,夜裏,很得勁。”白冊說着大話,手腳卻哆哆嗦嗦地揉搓小碎步。
這個地方,路燈鋪設得很是全面,路況也出乎意料得好,看街坊鄰裏的門設,應該是一群文化人聚居的地兒。
這樣一來,白冊五奉的膽子也跟着肥了點。
繞出巷口,原來是個小公園。
白冊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巷子繞出來,應該是湖泊,可這裏确實是一個極現代的公園,裏頭設施還很新潮,看着便很熱鬧,五顏六色的。
“五奉。”白冊哈着白氣,吸着鼻子,小心喚了一聲。
“嗯?”五奉靠了過去,齊了步伐,低頭詢問。
“你好久都沒有害羞了。”白冊一本正經地總結道。
五奉被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嗆得不輕,幹巴巴愣是沒吱聲。
确實,短短兩個月,過得像是兩個年頭,他呆在白冊身邊,仿佛呆在一個多年老友身邊,舒服自在,還有點幸福。
這是一個良好的信號,白冊一方面為着這份信任高興,一方面又十分可惜,了無暧昧的結局,便是朋友。
“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白冊感慨。
相守的人,會是家人,浮水相逢,一見如故的人,是朋友,确實,在白冊的人生觀裏,愛情都短暫地留給了人生只如初見。
一見鐘情,這鐘情也僅僅只對一見有情義,一瞬過後,漫長的,一輩子的,都是虛僞到荒蕪的假面,白冊她,不願意戴上。
“富貴,你喜歡我嗎?”五奉側了側身,目光深沉,盯着白冊的後腦勺,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喜歡。”白冊秒答,像是一道獎賞題一樣,一言付之。
“我知道了。”
五奉有些沮喪地縮了縮身子,沒再說話。
白冊了然,他是真的知道了,一個敏感的小孩。
放慢了腳步,看着五奉與自己擦身錯過,白冊的心髒慢慢地抽搐起來,很疼,很疼。
忽然,白冊站住了,拉了五奉一下,在他回過身時,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抱歉,我應該說的,我不應該處處撩着你,卻很無賴地不想負責,對不起。”
白冊悶悶地哭出來聲,五奉呆呆地立在了原地,有些僵硬地感受着身後的顫抖。
一想到要離開五奉,白冊就忍不住心煩意亂。
她怎麽能這麽自私呢?連她也讨厭她自己。
情緒一激動,心髒就如刀割般劇烈疼痛,她學着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可終究敗給了年齡,她還是個小姑娘,還在渴望愛情與心動……
“富貴,我說陪你永遠的時候,我很害怕,我怕我做不到,不過,你可不可以,稍稍等等我,挪那麽一絲空間,接受我的承諾,萬一,萬一我做到了呢。”嗓音低沉,墜滿無奈。
要論私心,五奉覺得,他也很是可恥,可能做不到的事,卻要信誓旦旦拖着人家。
白冊聽着胸腔共鳴的小妥協,止住了悲痛,他也是一樣的,一樣的不安。
別離
“幹什麽呢?”顧烨看着大半夜在公園裏晃悠的兩個人,一頭霧水。
“姑爺!!過來,幫我推推秋千。”白冊急招安。
“我來。”五奉從旁邊的秋千上起身,繞到了白冊身後,輕輕推着她。
“啧啧啧,躲着人談戀愛呢,在下受教了……富貴,趕緊回了,再感冒,小心我……!”顧烨恐吓道,內心一直很無可奈何,家裏兩尊大佛到底什麽時候停止普照大地,他今晚估計抱不到林雀了。
“家裏悶,我不想回去。”白冊死皮賴臉扣緊了繩子,她貼了足足六個暖寶寶,感冒?沒有的事。
但是,因為吹了風,白冊在清晨時分,病倒了。
顧漂亮和顧管事可終于有了照顧對象,撒開了林雀身上的魔爪。
明輕也不怕被傳染,窩在白冊身邊,看着單反裏頭的照片。
“我看看。”白冊啞着嗓子。
“我拍到你了,等等,我找找。”
白冊接過沉重的機子,從明輕的角度,她被伯父伯母握着手,而五奉,私底下捏着她的衣角,緊緊跟着。
照片裏只露出了一個後腦勺,白冊想象着五奉的臉,不笑的時候,淡淡的憂傷,笑的時候,閃耀迷人。
她說着不得寸進尺,人卻不知不覺跟着他,走了很多路。
雖然她一直走在前邊,可也是因為後邊有一只緊緊不放的手,她才有勇氣往前走。
動手術的那個夜晚,因為身邊沒人,醫生只好跟她确定手術風險。
繼續做完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手術,還是痛快活幾年,然後說再見。
她盯着即将注入體內的麻藥,瞬間清醒過來,提着嗓子吼道:“幾年,讓我多活幾年。”
她明白,即使這個手術成功了,将來她也要面對沒完沒了的修複手術。
與其在藥堆裏掙紮,還不如裝作一個普通人,享受完平生最後一份安寧。
有些人說別離,電話裏,視頻裏,一下子就見到了,而她,想要開口說,卻發現聲音已經啞了。
對她而言,是再也不見。
沒想到,她早已沒了資本,一路北上,直達北海。
她在去古水的路上,就已經覺察到自己的呼吸不順,想着熬到北海,看來是不可能的事了。
白冊在車站跟五奉揮手告別,卻拒絕擁抱,她不想要哭的,卻在火車啓動時,淚如雨下。
明輕扶着白冊,亦是一臉悲傷。
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風裏出現的少年了。
一半的歲月,一半的藥傷,白冊告別了明輕,“我是時候,回趟家了。”
白冊買了下午的車票,借道廣蝕。
不知道,神祭了一年的土地神,念不念這份舊情,給不給她一個機會,去挪個風水寶地。
“您決定了,就在這裏簽字,具體事項您不用擔心,老師說了,他負責到底。”
“謝謝。”
“老師讓我轉告您,他待會送您回去,讓您等等他。”小護士說完後,又不住打量起白冊,挺清純的姑娘,看不出得的竟然是不治之症,老師關心也在所難免,只不過,她心裏有些不舒服。
“謝謝,麻煩您轉告他,不用了。”
“老師可是推了幾個大手術抽出的時間,您要知道,老師正當上升期,這樣做要冒多大的風險……”
“這樣,抱歉,我還不至于走不出醫院,勞煩了。”
小護士送走白冊後,內心确實歡喜,為着白冊的茍延殘喘、自知之明,她的有機可乘、理所應當。
出了醫院,白冊有些恍然,看着外頭燈火通明,好一派繁榮熙攘,卻已經與她無關了。
這幾天,她到底說了多少個謝謝,不過想想,與早年相比,也不過鳳毛麟角,無關緊要。
簡柯追出來時,白冊還在公交亭等車,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捂着心口。
“白冊,你沒事吧。”
“啊,醫生,沒事,謝謝。”
“怎麽,還跟我客氣。”
簡柯扶起白冊,小心地托着。
“你還是老樣子。”白冊客氣道。
“不舒服?那就別說話,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取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得近。”
“你搬家了?”
白冊愣了愣,他可能以為自己一直在廣蝕,早先斷了聯系,便不再來往,這樣問也是應當。
“嗯,搬了。”
“哪?”
“明安。”白冊随口一句。
“這麽遠?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也沒有回我,我還以為你換了手機號碼……”簡柯看起來有些不依不饒。
白冊轉念一想,算了,再這樣糾纏下去,只會鬧得雙方都不快,何況,他還是自己的主治醫師。
命就捏在他手裏,尴尬不得,不然,臨死前,看到的還是這個人,她可能一點求生欲都沒有。
“嗯,你去取車,我等你。”
白冊看着簡柯走遠,臉上的笑容逐漸冷卻下來。
他究竟在背後搞什麽鬼,明明她申請了原先的那位主治醫師,結果,到了他手上。
看來,他還是沒放過她,找機會報複呢。
嘆了口氣,她方才眼尖,眼看着要乘坐的那一路公交遠去,卻無可奈何,果真,人一病,就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估了估腳程,應該不會超過十分鐘,心裏鼓了鼓勁,走了起來。
得趕緊離開,不然她又要生自己的氣了。
雖然她在這裏住過些年頭,但對一些路口還是陌生得很。
果真,拐了兩三個路口,她就迷路了。
想了想,總比坐簡柯的車自在,這樣一對比,白冊瞬間就原諒了自己。
忽然,她身旁有一輛車打了雙閃,尓後,在前面停了下來。
雖說她驚吓不來,但也還是被吓了一跳,驚呼一聲媽呀,轉身便快步走了起來。
“白冊!”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