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非下意識的揚了一下眉,目光從她那噙着淚的水泡的大眼珠子一直到她只罩着一件叮當貓的睡衣,以及踩在地上那白得有些不可思議的肉腳。
心甘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哭着喊道,“完了完了,我有東西落在尼泊爾了,咋辦呢?”
程知非擰了擰疲乏的眉間,淡聲問,“落了什麽東西?”目光望向她那的時候明顯發現這丫頭的嘴角抖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此時西京雖然白天很悶熱,但這分區在郊區外,隔着市區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可以說是群山圍繞的偏僻之地,因此到了晚上依舊這氣溫也降得極快,心甘是因為着急過頭了才忽略了涼意,但程知非卻看那胖腳踩在地上有些不順眼。
揪着睡衣的下擺,心甘支支吾吾的咕哝道。“沒什麽事,就是一些補充營養的藥片而已。”
“藥片?”程知非并不單純的認為這丫頭說的全是實話,而且她實在是太不會掩飾了,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破綻。
“哎呀,反正你幫我打個電話,讓人給我捎過來,這對我很重要,要是不吃的話,我身子不舒服的。”
“你哪兒不舒服麽?”程知非雖然對這女人沒興趣,她的生老病死也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但目前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她算是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因此不得不對她多關注一些。
“跟你說了你也不清楚,總而言之,你就幫我打個電話嘛,應該是落在了之前的那公寓裏,而且要不是你們催人離開得急,東西也不會忘了拿。”心甘賭氣似的一抹眼角的淚,氣呼呼的說道。
程知非抓起面前的鋼筆頭敲了敲,籲了一口氣,眉間一晃而過的嫌惡,“好了,我會幫你聯絡那邊的工作人員找一下你說的那藥的,但給你提個醒,千萬別是什麽違禁的東西,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
“才不是什麽違禁品呢,那你盡快啊,不然我心瘆得慌。”落下這句話,心甘咬了咬下嘴唇,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要離開。
“等等,你在西京還有家人麽,或者是認識的朋友?”
心甘腳步一頓,背着程知非的身子明顯變得僵硬起來,咬着牙小聲的說,“沒有,我家人都在農村呢,父母都是農民,別說西京了,連村都沒有出過呢。”說完這話便急沖沖的邁開腳步回到房間,更是用力的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留在辦公室的程知非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嘴角略有嘲意的笑了笑,倒也不點破她的那點小心思,甭管她是什麽人,反正也只是一場各有所需的交易而已,到底這丫頭也太嫩了點,真心不是會撒謊的油條子。
因此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心甘便頂着兩個黑眼圈早早的起來了,剛刷完牙洗完臉出來,就看見辦公室裏程知非手中拎着制服外套跟帽子,似乎剛結束通宵工作要回哪裏的樣子。
“剛接到電話,因為主持儀式的重要人物有事耽擱了行程,所以儀式改成下個禮拜,所以原本定在下午的儀式就取消了,還有,我要回總部一趟。”
“那我呢?”心甘指了指自己。雖然儀式取消了她挺高興的,畢竟她也不想下午舉行儀式的時候全程犯困。不過若程知非走了,她就得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地方,她膽子那麽小,實在是不願意。
“這幾天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為下禮拜的儀式準備準備。”說完程知非就要走,誰知道袖口卻被人拉住,回頭看見心甘一雙眼睛朝他瞪着。
只見那張原本就圓滾滾的肉臉鼓了鼓,“我才不要一人待在這呢,要不你等會兒順便捎我一程。”
“你想去哪兒?在儀式沒有結束之前,你的人身意外是我在監管,所以并不能自由行動。”程知非已經有些不耐煩的皺着眉。
但心甘依舊當沒看見似的,只一臉不情願的說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這兒,這什麽都沒有,網絡也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視也只能看幾個新聞頻道,這是蹲大牢呢還是被人軟禁呢?”
“那你就當為了那二十萬暫且委屈一下自個兒吧。”程知非抽回被她扯着的衣服,卻又被她給攔着。
“什麽就暫且委屈自個兒啊,雖然你那二十萬是挺誘人的,但沒說要受委屈呀,再說了,我要是心情不好,影響了那天的儀式可怎麽辦呢,你就不怕我在這兒出什麽事麽,萬一我不小心進到山裏迷路了出來不,萬一我生病了沒人知道……”
程知非忽然頭疼起來,看着這丫頭嘴裏跟打炮似的嘚啵嘚啵說的不停,只嘆了一口氣說道,“行了,帶你過去可以,不過我事先說好,到時候你可得老老實實的待在宿舍裏不準出來,如果你能做到,我開完會就帶你出去逛一圈。”
“得嘞,你等我五分鐘哈,我回頭換身衣服去。”知道自己的死纏爛打奏效,心甘立即涎着臉一蹦一蹦的跑回屋內。
總部不愧是總部,當半小時車子駛入跟分區完全不同規模的一個單位大院的時候,心甘才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正中間一條鋪得嶄新的柏油馬路,兩盤還種有翠綠參天的柏樹,一晃晃的斑駁樹影打在頭頂的車蓋上。
從擋風玻璃望去,竟然感覺沒有盡頭似的寬闊,心甘內心既是雀躍又有些緊張,因為這兒的氣氛跟分區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這兒到處彌漫着一股莊嚴肅穆,嚴格守紀的氣息,就連程知非在下車之前都将制服整理了一遍,帽子也規整的戴上,那精神勁一點兒也瞧不出昨晚上通宵達旦過。
心甘被程知非安排在另一棟宿舍樓裏,這裏跟分區的宿舍樓倒沒太大的區別,心甘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待着,過了一個小時就耐不住性子了,早就将程知非先前的警告忘得一幹二淨,蹑手蹑腳的溜出宿舍。
就跟初進賈府的劉姥姥似的,心甘這丫頭東張西望的,那略帶興奮又有些謹慎的神情确實挺可疑的。
心甘這一路逛下來愣是一個人也沒見着,也不知道這地方本來就人少呢,還是她今天運氣比較好,不知不覺走上了二十分鐘,才發現前邊不遠處的風景忽然跟換了個地方似的,尤其是正中間高挂的一面鮮豔的旗幟,以及在後邊聳立的一棟棟的建築物。
那看似辦公樓建築物的底下停靠着清一色黑奧迪,偶爾中間穿插幾輛豐田獵豹,心甘想着這邊應該是辦公的地方,怪不得一路上都沒見着人,敢情都在裏邊呢。
心甘沒有傻到在那地方杵太久,那地方就自己一個人傻站着,不引人注意才怪呢。
見着旁邊有個人工湖,岸邊還立着個詩情畫意的八角亭,心甘奔到那兒,見着沒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因為出了一身汗,渾身黏糊糊的,她瞥了一眼附近沒人,又想這地方比較偏,應該沒人注意才對,這才把外面的襯衫脫了,裏面還穿着她那件黑色的小吊帶,因為太貼身又出汗的關系,小吊帶緊緊的貼着她的皮膚,更把她那圓滾滾的身材襯得更肉了一些,白胖的胳膊露在外邊,跟個喜娃娃似的。
剛要把襯衫晾在長椅風幹一會兒,就隐約聽見“嗯”的喘息聲,吓得心甘立馬坐了起來,把周圍上下都檢查了一番,愣沒見着人影,正當以為自己看錯的時候,八角亭下邊的灌木叢裏卻露出了一截綠色的制服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