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5-1,我們班5

第26章 “5-1,我們班5。”

高三這場足球賽,是這一整年絕無僅有的課外活動,且從開始到結束,時間恰好是四周,和第二局相同,因此,成為關鍵事件的概率相當大。

但這正是令溫西泠疑惑的地方。

于她而言,這件事大家的參與度遠低于前三件事。

球賽是學校專為高三學生舉辦的,旨在緩解大家的考試壓力,因此也并不正規,半場七人制,四個班循環比,每周四下午同時踢兩場,分三周踢完,按勝負場次或淨勝球排名。

學校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沒人出發。

體育委員吆喝了半天,大家都忙着複習,無人肯報名。趙奕民沒轍,只好發揮班主任的宏觀調控作用,欽點成桦和賀文兩間宿舍的七人作為首發陣容,公平起見,他還強制要求其他人到場觀戰,為自家球隊加油。

溫西泠向來希望三班所向披靡,因此即使是在場邊,也渾身釋放着熱情。反觀隊長成桦,倒是稍顯冷靜,他最近正力求在數學上取得新的突破,對比賽興致不高,但也不知是受了溫西泠的感染,還是骨子裏的勝負欲作祟,他走上賽場後,鬥志還是昂揚了起來。

第一周,三班打四班。三班球隊雖是趙奕民強扭的瓜,但相對四班而言,還算得上是精兵強将——四班是文科班,剛剛好只有 7 個男生,無論什麽體格、會不會踢,都被迫參戰。這一場,三班贏得輕松。

第二周,三班打一班。溫西泠對自家球隊相當自信,開開心心地來看比賽,不料兩個班在球場上反複拉鋸,到了下半場,三班終于艱難地進了一球,卻在終場哨聲吹響前的最後一分鐘被對方破門扳平比分。

至此,三班一勝一平,由于前兩場二班都贏了,三班暫時位列第二。

最後一周,三班與二班狹路相逢。

二連勝的二班球隊勢如破竹,進攻十分兇猛,尤其身着葡萄牙 7 號球衣的隊長顧星,看成桦的眼神裏頗有幾分對待仇敵的意味。與此同時,隔壁一班捷報頻傳,基本鎖定勝局,且淨勝球的數目已反超三班,這意味着,假如這場三班輸了,便會直接掉到第三名,在理科班吊車尾。

那個下午,溫西泠和班上的同學起先喊加油喊得撕心裂肺,後來眼看着幾度進攻失敗,比分停在 2-3,逐漸陷入絕望,開始頹唐地坐下揪操場上的草。

可就在比賽的最後十分鐘,成桦連進兩球,自己實現了帽子戲法,也讓三班比分反超,以兩勝一平的成績拿下足球賽冠軍,還獲得了學校獎勵的一千元班費。

立了功的球隊渾身被汗浸濕,正着急去洗澡,卻被趙奕民拖回場上,按在球門邊拍照。他也買了一身和他們一樣的阿根廷球衣,把相機扔給溫西泠,自己擠進球隊中間蹭合照。

這位老板高興起來像醉了似的,都顧不上誇成桦,反而誇起自己,他乘興将三班兩年來的赫赫戰功捋了一遍,連連感慨,自己真是知人善任慧眼識珠,別的不說,在選賢舉能這一塊着實天賦異禀。

“是是是,您天生就是做領導的料。”成桦應和他。

“咳咳,這玩笑可不敢開。”趙奕民擺了擺手。

彼時,溫西泠正饒有興致地看他們講口水話,突然,成桦的目光就掃了過來,正遇上她的眼睛。

霎時間她有種錯覺,仿佛看見他眼裏的戲谑像潮水淡淡退去,露出底下的如黑色礁石一般的誠摯。

他說:“我是認真的,您同意她做班長,已經對了一大半。”

她怔了一怔,倒不好意思了,打哈哈道:“選賢舉能嘛,你看這兒——”她指指自己的額頭,“是不是寫了賢能兩個字?”

“我看看?”成桦裝模作樣湊過來仔細觀察,“嘶——我橫豎沒看見,仔細看了半天,才從腦門上看出字來,滿頭都寫着兩個字是‘自戀’!”

“……”

在當下這個世界,溫西泠不在意三班能不能贏,她只關心,他們現在仍未提出有效假說,該如何應對這個關鍵事件。

到了周五,果然還是沒有人主動報名。自習課,趙奕民迫不得已來指定隊員,仍然選了那七人。

他宣布完畢,李恩語輕輕側過頭:“西西,這七個人,現在都是替身。”

溫西泠點點頭。

她也有同樣的顧慮。如果破題的鑰匙當真在這七人身上,而這七人全是替身,幸存者将失去對局面的控制權。

尤其是在最後一場對決中逆風翻盤的成桦。

溫西泠心裏倏忽疼了一下。

自打周一溫西泠換了座位,此後這幾天,成桦似乎以為是自己哪裏做錯了,自覺減少了和她的接觸,早上也沒有提前來自習。

這樣的關系,在原世界也出現過,不過是在最後一學期。成桦也是像這樣,沒有追問、沒有辯駁,只是默默地疏遠了她,偶爾不得已和她碰面,也都表現得平和而禮貌。

溫西泠不可避免地有些難過,但覺得這才是現實。前三局她和成桦的默契配合,大概不過是他們之間的一場回光返照。

她偷偷望向窗邊的成桦,他正和前座的葉修小聲讨論,讨論了一會兒,葉修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避開視線,淡淡笑了一下。她知道他們在讨論買什麽球衣,并打算來找她報銷。但來的人應該不再是成桦了。

等不到他們找,她已經開始被愈發強烈的困意支配,眼前試卷上的字變得模糊發散,她放棄抵抗,倒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裏。

新的一周。

周一早晨,溫西泠來到教室,那裏依舊空無一人。期待落空,她自嘲地笑了笑,卻腦子一熱,徑直走向成桦的座位,蹲在他桌前往桌洞裏瞅。可惜,此人只有書和試卷,沒有半點日記本之類的私人物品。

她失望地起身,教室後門被人敲了敲。她倉皇回頭,與門口的成桦打了個照面。

“你要找什麽?”他走進來。

“呃……我數學錯題本找不到了,我看看你這兒有沒有。”她尴尬地幹笑兩聲,“哈,好像沒有。”

“想來也是。我應該沒有收藏別人錯題本的癖好。”

“我知道,但我有把錯題本藏在別人那裏的癖好……我這就去其他人桌洞裏找找。”她越說聲音越小,心虛地轉身準備溜走。

“溫西泠。”他叫住她。

她很少聽他連名帶姓地叫自己,因此像個犯錯被大人抓了現行的孩子,本能地乖巧站住,應了聲:“诶,你說。”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換座位?”

“不是我要換的。”她裝傻,“是那個誰——葉修想挨着你,他求我和他換。”

“這樣啊。”成桦煞有其事,“晚上和我擠一張床還不夠,白天還這麽粘人。我都叫他不要做的這麽明顯……”

溫西泠反被嗆了一下:“什麽鬼?”

“趙奕民和我說了。”他停止玩笑,輕輕擡眼看她,“他說,高三了,我們坐在一起老說話,他覺得不合适,要把你調開。兩年多了他都沒意見,覺得不合适的,應該是你吧?”

她望着他,啞口無言。那雙常年冷靜的眼睛裏此刻透出一絲急迫,微微起伏的胸腔更使他被攪亂的心緒昭然若揭。但即便如此,隔了幾秒,他又自己轉移了話題:“你剛才想找什麽?我可以直接給你。”

“沒什麽。”她為他的坦蕩苦笑了一下,“只是看看。”

“哦。”他眼裏的光有些黯淡。待她回座位拿出複習題,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西泠,你如果——我是說如果,遇到了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能幫就幫。不方便說原因的話,我就不問。”

她怔了一怔:“為什麽這麽說?”

“就是看你最近怪怪的,上周去偷手機,今天又來……找錯題本。”

“怪嗎?”她摸摸頭發,敷衍道,“可能明後天考試,我緊張吧。對了,你……你今天怎麽又早起了?”

他看了她幾秒,聳聳肩:“可能明後天考試,我緊張吧。”

你有什麽可緊張。她在心裏腹诽一句,低頭翻開書。

周二周三考完試,周四下午迎來了第一場足球賽。

溫西泠興致不高,安靜地看自己聯考的錯題,直到趙奕民來班上趕人。她起身跟在趙奕民身後往樓下走,一抹淺藍從他們身邊閃過。

她望着換好球衣的成桦的背影,忽然心思一動,揚聲問趙奕民:“老師,球賽賭一把?”

“不賭,我們班百分之百贏。”

“不賭勝負,賭比分。我想今晚用一下手機。”

趙奕民挑眉:“你聯考考這麽好嗎?敢跟我要手機?”

“我估着還行,不信出了分您看。”

趙奕民想了想:“也行。你押多少?”

“5-1,我們班 5。”

她的聲音在樓梯間裏稍顯洪亮,行至下一層的成桦腳步頓了頓。

“呵!”趙奕民笑出了聲,左右張望了一下,“押這麽大,小心四班聽到了揍你。”

“我就要押這麽大。”

“随你,但願被你押中。”

三班第五次破門得分時,場邊趙奕民歡呼的聲音向上飄了飄,興奮中夾雜了一絲驚恐,不可置信地看向溫西泠:“你們是串通好的嗎?”

她得意地伸出一只手:“手機。”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