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枝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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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當”一聲, 門撞上牆壁。
衛朝和盛放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吓了一跳,不約而同往門口看去。
無奈,推門人的力氣太大, 徹底觸底之後,門又自己合上,以極迅猛的速度和力道。
辦公室的門合上的一瞬間,兩人隐隐注意到, 大門口隐隐站着一個人影。至于是誰, 門關太快了, 沒有看清。
衛朝和盛放對視一眼,又極有默契地收拾起自己的儀容儀表來。
盛放用手掌抹去了自己臉上的眼淚, 又用手指充當梳子理了理稍顯淩亂的發絲後, 端坐在沙發上。
衛朝敞開了懷抱,本想抱一抱她的。
他看了一眼盛放,放下胳膊, 起身去開門。
他才邁了兩步, 門又被打開了。
同時, 李局怒氣沖沖走進來, 動作粗魯, 言語莽撞, 仿佛是要用高聲闊嗓來掩飾剛才的尴尬場面。
“打你電話……怎麽關機啊?”
話說到一半,他注意到了安靜坐在沙發一角、卻雙眼紅腫的盛放, 詫異過後, 他說話的聲音收了大半。
他們的工作性質特殊,五一本來要值班。為了能和盛放請下同一天的假, 衛朝只好把兩人要訂婚這件事情告訴李局。故而,李局是他們單位裏唯一知道兩人關系的人。
李局瞪了衛朝一眼, 說:“盛放也在呢?怎麽了這是?咋還哭了呢?他欺負你了?”
“沒有,他不敢。”
盛放搖頭,沖李局笑道:“午睡的時候,做了個噩夢,有點難過,就來找他說說話。”
“那就好。”李局格外打量了盛放一眼,見她的确沒什麽大礙,他才又把視線重新落在衛朝身上。
“你手機怎麽打不通啊?我們這行,24小時待命不知道嗎?”和衛朝說話時,他的語氣還是有點沖。
“沒電了,正準備充呢。”衛朝從容應對,盛放的耳根卻有點紅。
“我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走,會議室說,所有人都等着你呢。”話音未落,李局搭着衛朝的肩膀往外走。
衛朝沒問那麽多,他心裏十分清楚,李局這麽火急火燎趕過來是為了什麽。
走了沒兩步,衛朝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盛放。
“李局,讓盛放也一起吧。事到如t今,她有權利知道我的所有事情。”他說。
李局詫異問道:“你得到消息了?”
衛朝點頭:“剛收到消息,我正準備去找你。”
“行,盛放也一起來。”李局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出去,給這對小情侶騰出片刻的時間和空間。
衛朝沖她招招手:“放放,來。”
盛放卻沖他搖頭,悶聲悶氣應了聲:“你先去,我要先去洗個臉。”
她沒有錯過李局長時間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單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現在有多狼狽。
衛朝想也沒想,開口道:“我等你,咱們一起過去。”
“不用。”
盛放被他孩子氣的一面逗笑,說:“這場會議,你是主角,遲到不好看。我又不是不知道會議室在哪,你先去,我随後就到。”
“那你可要快點,我等你。”衛朝一步三回頭,滿臉擔憂。
“好。”
盛放沖他點頭:“放心吧,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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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朝前腳離開,盛放後腳就繞去了洗手間。她對鏡整理好自己,出來的時候,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倒是隔壁的會議室鬧哄哄的。
她是最後一個到達會議室的人。推開門的剎那,喧嚷的會議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她掃了一圈,就只有衛朝旁邊的凳子還空着。
事關重大,今天主持會議的人是李局,衛朝端坐在他的側手邊。
李局最讨厭別人開會遲到,再加上他今天的脾氣莫名有點暴躁,就在衆人以為她剛好撞到了槍口上的時候,李局卻沖她揚起一張笑臉,和顏悅色說了句:“盛放來了啊,快入座吧,就等你了。”
盛放忽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異樣目光,沖李局點點頭,走到了衛朝旁邊,坐下。
落座後,盛放掃了一圈周圍。
也是這時,她才發現,李局背後的大屏幕上,映着幾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不,有一個人她曾見過的——衛暮。
看背景,衛暮和她的同事們像是坐在通信車內。
後知後覺,盛放終于意識到,這次的會議不單單是她們單位自己的會議。
忽然,顯示在大屏幕正中央的衛暮淺笑着點了點頭。
會議室裏有很多人,但盛放就是莫名有一種感覺——剛剛,衛暮就是在和她打招呼。
下意識的,她也沖着大屏幕點了點頭。
随後,她轉頭看了一眼衛朝。沒有任何預料的,四目相對。
自打盛放踏入會議室開始,無論是正視還是餘光,衛朝的視線從來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他眼神直白且熱烈,盛放的情緒逐漸安定下來。
李局站起身,粗略掃了一圈,眼神犀利,言語鄭重,說:“既然人齊了,那會議就正式開始了。上面的領導都看着,你們一個個都給我精神點,不許私下開小會,別給我丢人。”
話落,一衆人紛紛噤了聲。偌大的會議室裏,只餘下微弱的滋滋電流聲。
“不錯,繼續保持。”
李局滿意點點頭,看了一眼衛朝和盛放後,拿起遙控器,解除了靜音。
同時,他把自己面前的話筒往衛朝這邊推了推,說:“衛朝,你來。”
衛朝說了聲‘好’,重新調整了一下話筒的高度,和大屏幕上的那些人一一打了個招呼後,開始進入了會議的主題。
“我知道,自我上任以來,在場的諸位都曾多多少少好奇過我的履歷。今天,我将把一切都告知諸位。”
開場白很簡單,他不過是大致總結了一下卧底那幾年的事情,就聽得人一愣一愣的。
更有甚者,還有人莫名紅了眼眶。
譬如尚森。
譬如盛放
譬如通信車內的衛暮。
反倒是衛朝,神色平和,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
為了增添‘故事’的真實性,他還挽起了襯衫的袖口,滿是刺青的胳膊顯露在衆人面前。
無論是會議室內的諸位,還是大屏幕上的衆人,都在盯着衛朝的胳膊看。
除了盛放。
她半垂着腦袋,微微張了張嘴巴,将眼眶中的眼淚倒逼了回去。
她不想總是這麽情緒化,尤其是在這麽多人面前。
可她有點控制不住。
衛朝說完自己過往的經歷後,衛暮着重講述了一下喬之颉和喬洋越獄出逃的事情。
并且,她着重強調了一下對方一定會回來報複的事情。
瞬間,人心惶惶。
衛暮講話的間隙,衛朝又補充了一段話。他把對方寄來照片挑釁的事情公之于衆。
但是,他并沒有說收件人是盛放,而是說未婚妻。
趁着盛放去洗手間的那段時間,他又返回辦公室拿了那些照片,掃描過後,給衛暮那裏傳了一份過去。
會議後期,每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甚至連呼吸都很小心。
會議結束的前三分鐘,衛暮作為這場會議的總指揮,下達了一條算不上是命令的命令: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對喬之颉和喬洋實施致命的打擊。
理所當然的,衛朝被任命為這場任務的副指揮,淩駕于堰西所有領導之上。
原本,喬之颉這啓事件衛朝和盛放是準備瞞着雙方父母的,可伴着衛暮和她的團隊的到來,這件事情再也瞞不住。
不得已,他們只好坦白。
為了不成為他們的掣肘,雙方的父母退掉了酒店的套房,住進了由專人看護的招待所。
無論吃住,都在招待所內進行,沒有出門一步。
盛放的生活照舊,家裏——單位兩點一線。
稍有不同的是,她沒再刻意和衛朝拉開時間。
兩人幾乎是同時到家。
除此之外,衛朝按照盛放曾和他哭訴過的夢境內容,暗中布置好了陷阱。
同時,他差人嚴密監視着楊柳的動靜。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五一也一天天臨近。
盛放以衛朝‘未婚妻’的身份,撥通了那通電話,對話內容和夢境裏一字不差。
她依舊沒有去楊柳提出的見面地點,依舊選擇了單位對面的川菜館。
尚森和李凱是單位裏的新面孔,衛朝讓他們提前埋伏在川菜館,到了約定的時間後,他們随意扯了個理由支開了老板娘。
為了确保盛放的安全,川菜館的包廂和大廳裏坐滿了他們的人。
他們把川菜館圍得鐵桶一般,任誰去了,也不能全身而退。
衛朝沒在,他把車停在了川菜館斜對面的寬闊地帶,方便觀察喬之颉進門前的一舉一動。
喬之颉一直很警覺,也許是因為瞧出不對,他病沒有現身。
出現在川菜館的,只有楊柳。
她和盛放聊了很多,包括那些年她對衛朝的情意。
盛放問她:“為什麽要給我寄那些照片?”
楊柳說她不甘心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衛朝幸福。
“你是怎麽知道他回來的?”盛放又問。
楊柳沒說話,從包裏拿出一張報紙。社會新聞的版面上,刊登着衛朝和她的照片。
“我就知道。”盛放低喃一聲。
早在她看到他的照片被堰西的大小媒體鋪天蓋地報道時,她就隐隐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還是出事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扣下楊柳,和盛放聊完之後,她就離開了。
收隊之後,衛朝路過崗亭,老劉喊住他:“衛隊,有你的包裹。”
衛朝面色一凝,拆開之後發現,裏面同樣是一沓照片。
但不是他,而是躺在病床上的徐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