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藥堂的衛掌櫃,富源當鋪的蔣老板,绫羅綢緞莊的朱老板……最後還有……煙館裏的呂小二,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後趁機……”
“還是讓三姐化成厲鬼吧,這些敗類也就适合這種死法。”我沖着活判微微一笑,可桌子底下我已經握緊了拳頭了,四指的指甲全都嵌入掌心,這些敗類根本就不是人。原來三姐遭受了非人的對待,我咬牙不讓自己在大街上哭起來。攢緊了拳頭,全身憤怒得顫抖起來。
荊笙遞來的手帕出現在眼前,我倔強的說,“我沒有哭。”
“你的手心裏流出血來了。”荊笙拉起了我的手,強勢的掰開我的手指,然後溫柔的用手帕包紮我的傷口。
“我們回家吧。”荊笙拉着我的手說。
活判的臉色也不見得比我好。
“你要怎麽辦?”荊笙不解的問活判。
活判擠出了一抹慘笑,“三姐已經開始動手殺人了,既然攔不住就随她去吧。讓她把這幾個人渣給宰了之後再帶她回地府吧。”
就連活判都贊成天理報應之外的複仇手段?我沒有說話只是覺得這個世道還真是諷刺。我們仨的三觀還算正常嗎?這種時候正道的人不是應該去阻止惡靈殘害世人嗎?我們就這樣放任真的好嗎?
“如果她報仇之後惡性不改,繼續害人呢?厲鬼一旦殺人嘗到了血腥味,就跟抽鴉片上瘾一樣,要改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荊笙牽着我的手往前走,他說這話的時候是背對着活判的。厲鬼殺人之後會上瘾?那你的若晴呢?血祭了那麽多生靈之後還走得回來嗎?
荊笙突然握緊了我的手,他低頭悲傷的凝視着我,我不忍心看到他這模樣,于是伸出那被巴紮過的手撫了撫荊笙的眉頭。
活判擰眉輕巧的笑說,“屆時,我就把她打得灰飛煙滅,當作這些年附身在她身體裏的報答。被抓到地獄接受審判可是比灰飛煙滅還可怕的!”
地獄竟然可怕到這種地步?
我有些後怕,在心裏告誡自己好好過完自己的陽壽不要做壞事,要不然當鬼都要體會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還真是凄慘。
回到家裏的時候,神婆正在吃自己下的面條,只拌了些醬油蔥花但是看上去似乎不錯。
“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搞定了?”神婆放下碗筷擡頭問我們。
荊笙和活判都不願意提起,于是只能由我發言了,“三姐已經開始殺人了,但是她殺的第一個人并不是秦慕,所以我們在秦家洋房裏守了大半夜并沒有用。”
“哦。”覺得沒意思,神婆又拿起了碗筷悉悉索索的吃起面條。
今天晚上我們平靜的度過。雖然知道有人會被厲鬼虐得血肉模糊,但我們居然睡得心安理得。我們就是這麽一群人,不正義也不邪惡,這個世界作惡的人就該得到報應,所以秦慕這個人渣也不需要去解救了,反正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五個人也是殺,幹脆把這波敗類都殺了算了。
“救命啊!救命……”隔天一大早就聽見了男人鬼哭狼嚎的聲音,還有那幾乎把門板卸下來的劇烈的敲門聲。
我前天已經沒有睡好了,打算好好補個覺,聽到那震耳發聩的敲門聲也只是拉起被子把頭給蒙住了。
淺眠的荊笙和神婆可受不住,荊笙手腳快一些先去開門了。打開門之後披頭散發的秦慕就沖了進來,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那悶悶的撞擊聲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睡眠,于是我揉了揉眼睛披上件外衣就走出了房間。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們的話!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救救我……”
原來來人是秦慕啊!我走出房門的時候,他膝蓋前的那一塊地上已經染上了鮮豔的血跡了。秦家大少爺把頭都給磕破了,還真是夠誠懇的。
我并沒有施舍秦慕同情的目光,我惡狠狠的瞪着他,巴不得他把頭給磕破,直接撞死在我面前算了。
“喲,是這縣城裏的雞都不打鳴兒了嗎?秦家少爺在代勞啊,一大早的把我們都給叫醒了!”神婆的毒舌在此刻聽着尤為的悅耳動聽。
秦慕也顧不上神婆那尖酸刻薄的話了,他還是跪在地上死命的磕頭,“我信了真的信了!我不想死!我真的錯了!只要能救我,你們要多少錢都可以。”
“吵死了。”活判慵懶的聲音從三姐的房間裏穿來,不多時活判就穿牆出現在秦慕的面前。她估計是沒有習慣自己的肉體,于是靈魂出竅了就穿牆出來了。活判這種陰司根本就不需要忌憚強烈的陽光,畢竟他們的道行都很深厚。
于是在見到半透明的活判之後,秦慕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呀,我忘記了把身體帶出來了。”回過神來活判才想起這事兒。
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健忘,魂出來了,肉身還留在房間裏。
“噗嗤!”神婆忍不住捧腹大笑。
但是荊笙卻看着昏迷在地上額頭血流不止的秦慕,倏地荊笙瞪大了雙眼,他掐指算了算又拿出了羅盤在院子裏繞着似乎在找什麽方位。
而後他沖回房間裏,換好了衣服就跑了出去。
“喂!等等啊,把地上這個垃圾給帶出去好嗎?”神婆焦急的拄枴跟了兩步發現根本追不上荊笙才停下來。。
于是院子裏的三個女人面面相觑之後,我先打了個哈欠,緊接着神婆和活判也打了哈欠,然後我們互相使了眼神,笑了笑,轉身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裏繼續睡覺。
秦慕這昏迷還真是昏迷了不久,等我們睡夠之後,他還躺在院子裏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打算。
神婆冷笑着從院子裏的井裏吊起一大盆的水,我看着那井水都覺得冷,但憑借我對神婆的了解,我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所以當她把一大盆的冷水潑到秦慕身上的時候我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啊啊!!哪個混蛋?”秦慕捂着被冷水激得更痛的額頭怒罵。
神婆坦蕩的把手中陶紅色的盆子扔到秦慕的眼前,仿佛在宣布說,“沒錯,就是老娘幹的!”
秦慕憤然起身,原本想要大發雷霆砸了我家,可是見到活判之後就又雙腿癱軟跪了下來。
“大神,大神,我錯了……”秦慕這副狼狽的樣子讓人看着真的愈發的惱火。
三姐!你看到沒有,你喜歡的竟然是這種慫蛋,就是這種貨色害死你的!
“滾!”神婆拍了拍手掌兇狠的瞪着秦慕,那表情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之前一直說三姐活該、咎由自取的神婆還不是很在乎三姐嗎?這種時候還不是在給她出氣?
昨天秦慕趕我們離開秦家洋房,現在我們驅趕他離開我們的小院,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這局面讓我又差點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報應的。
“不,不要趕我走,我死也不離開這裏。”秦慕堅定的說,接着他撲到了院子裏的石桌下牢牢的抱住了桌墩不放。
又是我們三個女人面面相觑的時候,索性沒過多久荊笙回來了,帶着一臉倦容和無奈。
我擔心的上前問,“怎麽回事?”
“衛掌櫃也沒了吧?”活判幽幽的問。
荊笙點了點頭,好一會兒之後才接着說,“衛掌櫃的全家都沒了!他家格局不好,犯了天煞,三姐見血之後就停不下來了,把衛掌櫃一家十一口人全殺了。出門的時候聽說衛掌櫃的頭不見了,回來的時候聽說在豬圈裏找到了,被豬咬得面目全非。三姐已經殺人成瘾了,如此看來她已經沒救了。”
“原本還指望她殺了這幾個人渣就好的,現在她大開殺戒就不好辦了。”我托着下巴擠眉思考着。
聽到我如此說到,秦慕憤怒的從桌子下鑽了出來,“你們還是不是人啊?知不知道老衛和老孫死的時候有多可憐?他們一定也跟那厲鬼求饒了,可是厲鬼還是沒能放過她。你們就這樣無視別人的痛苦嗎?”
“這話該問問你自己!”我幾乎是尖叫起來的,“三姐怎麽會變成厲鬼,她又是因為誰穿着紅衣上吊自殺的!說起無視別人的痛苦,你把三姐丢給那些畜生糟蹋的時候可有想過她?就你們是人啊?別人都不是了嗎?”說着說着,我的聲音哽咽了,荊笙走到我面前摟住了我,“你以為我們好過嗎?我們不把這些悲傷和難過埋在心裏能怎麽辦?每天哭嗎?”荊笙輕拍我的後背,我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裏低聲的抽泣。
神婆和活判嘆氣搖頭,剛剛還厲聲指責我們的秦慕臉色慘白的跌坐在一邊面如死灰。
“除了秦慕之外還有三個人,我們怎麽辦?救人嗎?”神婆問。
荊笙說,“秦慕應該暫時沒事,真正折磨一個人應該讓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卻不告訴他死期,讓他活着死亡的恐懼裏。”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所以,三姐會把秦慕留到最後,并且用最殘忍的方法去殺了他?”
聞言,秦慕嘴巴微張已經被吓得翻了白眼昏厥過去了。想到三姐竟然是被這種家夥給害成這副模樣,我真恨不得把三姐揍一頓,她究竟是什麽眼神啊?竟然看上這種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