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章 寒雨澤緣

數千年前,寒雨澤中,在那通天徹地的透明根系之中,兩道遁光互相追逐,卻又巧妙地避開了寒雨花的氣根,絲毫未曾驚擾上方那顫顫巍巍的花叢,終于到了某一空地之中,各自現身出來,正是少年陳均,還有一名巧笑倩兮的彩衣少女,那少女笑道,“陳師兄,你便憐香惜玉,讓我一讓吧,這寒雨花王終究是有緣者得,便讓我在此地等候,你我再分一場高下,難道不好玩嗎?”

她說話聲中,仿佛藏有一股特別韻律,和那讨人喜歡的俏臉搭配在一處,特能激起旁人的憐愛之心,陳均卻不為所動,只笑道,“燦師妹,能容你活到今日,還蹿入寒雨花中,我已是憐香惜玉了。”

他手中氣勢逐漸凝聚,笑容依舊淡然,但卻透着強大的自信,道,“你若是以為這裏對你有利,那不妨試試看。”

這燦師妹有意逃到此處,本就是做了兩手準備,其一便是自己修行已久的媚術,倘若陳均中了媚術,自然不必說了,其二則是此處上方的寒雨花叢,很可能便藏着花王,倘若兩人話不對卯,還能借擾亂氣根來打亂氣勢,尋求新的勝機。不料陳均之所以放她進來,只是因為有把握在她動手以前,将她擊殺。

此女修行媚術,最善觀人眼眉,知曉陳均并非虛言恫吓,眼珠一轉,便現出了極為幽怨的神色,将陳均深深看了一眼,明眸含淚,輕聲道,“本來當你是個知心人,原來也只是個只曉得修道的呆子。既然如此,那我走啦。”

她往外作勢要飛,見陳均并不阻止,只是站在當地含笑望着自己,似乎不論自己做出什麽舉動,他都有信心在瞬時間處置,便回過頭愛恨交纏地深深看了陳均一眼,仿佛要看到他心裏一般,慢慢飛出了這片氣根叢林。只有餘音袅袅,“我這一去,寒雨澤內有資格和你争鋒的弟子已是不多,你若取不到花王,我可要生氣了。”

陳均笑意不減,等她遁光遠去,方才輕聲自語道,“你生不生氣,與我何幹。”

他在叢林中盤膝坐下,閉目調息,安然等待花開那一刻到來。燦師妹說得倒是不錯,他此次來争奪寒雨花王,如今已算是勝券在握,幾乎有名有姓的弟子,或是被陳均逐走、擊殺,或是自己迷失在寒雨澤中,未曾來到此地,随着燦師妹退出,陳均所要做的,便是在此靜候花王盛放,看看自己有沒有機緣将其摘取了。

此處的氣根,虬結蒼勁,猶如參天巨木,無數魚兒在其中緩緩游弋,并未被氣根完全固定,便是因為靈炁沒有搖動,氣根并未感到危險。陳均打坐其中,看似絲毫不為所動,實則方圓數裏內,所有動靜都瞞不過他神念感應。不少魚兒好奇地游近他,陳均也不阻止,只是這些魚兒啄食之時,卻無法啄下他的護身靈氣而已。

這些魚兒似是對陳均的到來十分好奇,越聚越多,在他身側逐漸聚成魚群,上下啄食,雖然不含惡意,但卻不知要鬧到什麽時候,陳均還不好以法力驅散,也怕它們受驚轟然散開,反而驚擾了靈氣,只好暫且任其自便。正在忍耐之時,忽然聽到遠處幾聲輕笑,好似人聲,但神念度去,卻毫無修士痕跡。

陳均緩緩睜開雙眼,撥開魚群,往遠處望去,那處卻是空無一物,身後忽而又傳來一聲輕笑,他環顧左右,只見水中數人,逐漸浮現身形,都對他指指點點,看着不似有什麽惡意,其人均是發若雲霧,人身魚尾,正是在寒雨澤中偶見蹤跡的鲛人。

鲛人乃是北地大族,頗喜在寒水澤中栖息,北地許多寒水澤都有他們的蹤跡。此族天生與水親善,在水中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而且善于打理水行靈物,在北地靈獸中頗有份量的存在。他們一向很少參與修士紛争,修士們來寒雨澤歷練,也多和其相安無事,只在鲛人小集貿易為主。寒雨澤多是築基修士前來,而鲛人卻有不少金丹期修士坐鎮,只因其極善禦水,幾乎和水靈融為一體,并不會驚擾寒雨花,因此築基修士哪敢随意得罪鲛人。陳均見是鲛人來了,心道,“這些鲛人,自然不會要寒雨花王的,可是前來采摘寒雨花?順帶前來嬉戲一番?”

他只為寒雨花王而來,對尋常成色的寒雨花并不看在眼中,便又閉上眼睛,示意衆鲛人盡管自便。但隐隐約約,靈覺中感應到衆人并未離去,反而越聚越多,還在彼此低聲議論,說他不解風情,對燦師妹太不客氣。又道,“不知聖女為何會看上他。”

“這小子呆頭魚一尾,還真當自己是力壓群雄呢,背後不知費了我們多少手腳。”

“賣相倒還不錯,是個白面書生。”

種種議論之語,令陳均惘然之餘又有些心驚,看來這次寒雨澤之行如此順利,背地裏有鲛人聖女之助。這聖女至少有金丹修為,也不知其意欲何為,若是有什麽歹意,在此絕境之中,只怕師門也無力救援。

彼為金丹,己為築基,又有許多随扈環繞,陳均知道自己逃也無用,便索性大模大樣盤膝而坐,也不去搭理那些碎語閑言,過了一會,只聽得遠處傳來水浪之聲,但卻并未驚擾氣根,反而令得周圍水靈氣更加旺盛,那些氣根被滋養得越發茁壯。伴随着這股茁壯的水靈氣,環佩之聲叮咚響起,衆鲛人笑道,“聖女到了!”

陳均睜眼望去,只見身周小魚已是緩緩游開,湧向遠處一名宮裝女子,那女子卻不似鲛人,只有上半身穿着明珠衫子,下半身乃是魚尾,而是一身明麗宮裝,青眉霧鬓,美豔不可方物,在遠處脈脈含情地望着自己,欲語還休,不知比燦師妹要動人多少。他心中猛地一動,正覺納罕,又見美人對他嫣然一笑,水袖一抛,不知何處飛來綢緞,将他擁往彼端。

陳均說到這裏,便沒有再說下去,面上帶了幾絲惘然,孫亦想道,“接下來的事一定不好說了,說不定陳真人心中第一個歡喜的女子就是琳姬。”

衆人也都做此想,唯有阮慈道,“接下來的事,便記不清了,是麽?”

陳均點頭道,“不錯,金丹修士想要我做什麽,當時當地,唯有順從而已,其亦有暗示,只要合作,便可帶回花王。是以我當時并非不情願,但到底被卷去以後發生了什麽,如今已記不清楚,便是臻入元嬰,亦未有勘破記憶中那團迷霧,只隐約知道我和她交合時産生的生機,便是她招引始祖的引子,在始祖面前立下弘法,只要成人,便會被始祖重新收錄門下。當時事發之後,卻只知自己已經取回花王,又帶着琳姬出了寒雨澤,收了她這名美姬。”

聽他們二人這樣一說,衆人才知道此事并非‘金風玉露一相逢’那麽簡單,陳均心中對琳姬怎樣想還不好說呢。也難得他始終不動聲色,将琳姬收在身側,任憑其借自己氣運行事,其中一定還有曲折,只是和修行有關,也就不便深問。周晏清不由道,“真是走眼了,琳姬和我也時常見面,我竟是絲毫異樣都沒感覺出來。此女必定是借助異寶,蒙蔽了當時的天機,所以連師兄都回憶不起來。”

阮慈道,“或許也并非如此,倒果為因,她發願設法,定有瞬間接近功成,招引了道祖現身,那一刻已成為道祖的過去,只在道祖一念之間,倘若道祖沒有定下心意,在旁人回憶之中,便是一團迷霧。這是道祖的遮蔽之能,這道祖應當是水之道祖,只怕也和琳姬失蹤有關,只要尋到琳姬,或者便可和水之道祖取得聯系。”

說到這裏,心中忽然一動,卻是和滑郎同行的那名化身,果然有了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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