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狐貍生了雙寶石一般明亮璀璨的美眸,身上的毛發猶如雪鋪成的一般潔白而柔軟,清風一吹,就泛起淡淡的波紋。
她見雲眠接受了邀請,馬上輕快地往左邊蹦了一下。
“嗷嗚!”
雲眠見狀,趕緊也對着她的方向相應地蹦了一下。
大狐貍找準時機,朝雲眠的方向沖了過去!
雲眠慌得翹起了身上的毛,但趕緊反應過來歡快地轉身逃了起來,跑得飛快,不想讓對方捉住。
雲眠撒開腿蹦蹦跳跳地跑着,對方看起來也很高興的樣子,一直也蹦蹦跳跳地在追她。雲眠很快被捉住了,她“嗷嗚”“嗷嗚”地打了兩個滾,被對方翻過來撓了撓肚皮,等玩鬧夠了,又換雲眠搖着尾巴一躍而起,歡喜地扭回去追她!
周圍的小狐貍也都很高興的樣子,在旁邊蹦來跳去地看,或者有時也加入她們。
這種是狐貍們待在一起的常見玩法,雲眠一直是很喜歡的,平時在庭院裏,都經常和聞庭一起追來追去玩。
雲眠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狐貍,玩得興起,馬上就投入了進去。她們互相追着跑了一會兒,然後又換成撲來撲去。雲眠身體比較小,“嗷”的一下快樂地撲在大白狐的尾巴上。
大狐貍的九條白尾巴又軟又厚,雲眠趴在上面很舒服。
雲眠蹭了蹭她的尾巴,好奇地問道:“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呀?為什麽之前都沒有看到過你嗷?”
那只大白狐沒有回答,只是尾巴一轉、身體一卷,将雲眠團了起來,眯起眼睛在她小小的身體上蹭了蹭,發出喜歡的“嗚嗚”聲。
雲眠果然馬上就被分散了注意力,同樣眯起眼睛放松耳朵歡喜地蹭了回去。
她們就這般玩了一會兒,陽光漸漸地從正中間往西面偏了一點點,雲眠盡管玩得很高興,但是一直關注着時間,眼看着午休的時間要過了,她雖覺得遺憾,但還是擡起腦袋告別道:“我是趁着休息時間來玩的,現在必須要回去了嗷。對不起……我叫雲眠,要是你這段時間還在這兒的話,等傍晚再來找我玩吧。”
說着,雲眠沮喪地垂了耳朵,着急地想走。
可是那只一直不說話只偶爾發出一點聲音撒嬌的大白狐好像是不明白似的,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雲眠想了想,只好又難過地走了回去,不舍道:“我的意思是,我今天還要到仙殿內修煉,今天是我随師父坐診的第一天,所以……”
然而雲眠話還沒說完,只見那只大白狐一等她走近,就興高采烈地低下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她叼了起來,然後拔腿就跑!
“嗷?!”
雲眠這下可吓壞了,拼命在半空中撲騰着想下去,可是那只大白狐體型不要說和雲眠比,就是比雲眠見過的那些兩三百歲的狐官的原身還要大上三五倍,力道也很大,根本掙脫不開。
雲眠只覺得夏季的風從她兩側呼呼地吹過,那只大白狐跑得像是一陣旋風,甚至比風還要快!
她一路沖了不知道多久,才突然停下身子,将雲眠放了下來。
雲眠一落地,就緊張地往後蹦了一步。她剛才因為風一直吹到臉上,不得不閉起了眼睛,此時睜眼,才發現那大白狐雖然叼着她轉了一大圈,可實際上并沒有走遠,只是将她叼到了醫官仙殿的後殿裏。後殿堆放了不少藥材,有一股清新的草藥味,這裏平時是醫職狐官們休息、放置多餘草藥的地方,這個時間沒有人,偌大的仙殿裏只有她和那只大白狐貍。
雲眠覺得很迷茫,擡起腦袋看向對方。
這裏是狐宮,到處都是狐官,而且發生的事狐主和狐主夫人都能很快知道,雲眠倒是不擔心這只大狐貍會傷害她,但卻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很是疑惑。
只見那只大白狐就安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漆黑的明眸深深地凝視着她,眼中好像有探究之色。
“嗚?”
雲眠有些慌張。
大白狐就這樣端詳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走上前來,嗅嗅她的氣息,又輕輕舔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好像嘗了嘗味道。
忽然,她的目光柔和起來,變得比之前還要溫柔,又湊過來親熱地舔她,舔了好幾下。
雲眠本來就是個小毛球,被舔得嗚咽着叫喚,忍不住抖毛。
過了一會兒,那大白狐好像舔夠了,緩緩往後退去,在空曠地方停住,接着慢慢化為了人身。
雲眠只覺得眼前有淡淡的金光晃過,她望過去,只見立在仙殿中的女子一身清雅大方的白色仙衣,五官秀美非常,氣質端華,整個人有如九天仙子一般脫俗優雅。她雙手攏在身前,儀态出塵,正低頭靜靜地看着她。
雲眠霎時就被驚住了,呆呆地道:“塗、塗山仙主娘娘?”
她昨日才在狐主與狐主夫人那裏見過這位低調的仙主,自然不會認不出對方。只是雲眠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剛才和她一起打滾玩耍的大白狐,就是讓人敬畏神往的塗山仙主娘娘。
剛才她化作白狐玩時,有意斂了身上的仙氣,此時一口氣釋放出來,雲眠當即感覺到了來自上古仙狐的強大氣息。她趕緊跟着化作人身,行禮道:“見過塗山仙主娘娘。不過您……您怎麽會在這裏呀?”
塗山仙主清麗地站在仙殿中,對她淡淡一笑,未等雲眠行完禮,就上前扶起了她,道:“不必了。我帶你到這裏來,是有些事。”
她頓了頓,問:“我昨日聽聞你說你随青丘的旭草仙子學習醫理草藥,會診脈,已經能随師父坐診了。旭草仙子的醫術在山海之內都頗有名聲,我有些好奇,你可否替我診上一次?”
“……好。”
雲眠一愣,點點頭。她心中仍有些疑慮,塗山仙主是仙境之主,又是青丘的客人,如果是想要讓師父診脈,直接去前殿尋師父便是,不知為何要來找她。不過雲眠還是應了下來,一邊點頭,一邊往旁邊方便的地方走了幾步。
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就有兩個休息用的蒲團,雲眠把蒲團擺好,說:“娘娘,您在這邊坐一下吧。”
塗山仙主淺笑着挽起袖子,露出一小節光潔白皙的手臂。
後殿本就不是用來診脈的,環境比較簡陋,雲眠勉強才找到了小桌案和一個小墊子,讓塗山仙主将手臂安放在上面診斷。雲眠将自己的手指輕輕放到塗山女君的手腕上,又将仙氣注入其中,她随旭草仙子學的是仙界的醫理藥法,方法很多,斷出來的結果也比尋常醫術要精準得多。
醫病講究望聞問切,雲眠認真地摸着塗山仙主的脈摸了一會兒,又問:“仙主娘娘近日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塗山女君笑道:“算是有些胸悶。”
雲眠思索片刻,下判斷道:“娘娘身體不錯,沒有問題,但好像是有心事。”
塗山仙主問道:“有多久了?”
雲眠答:“好像才是最近的事,沒有多久。”
塗山仙主又問:“那要如何醫治呢?”
雲眠回答:“這個就要看具體情況了。心病還需心藥治,娘娘如果是有什麽事藏着瞞着的話,最好還是說出來,說出來就會舒服很多了。”
“原來如此。”
塗山仙主看着雲眠,笑得眯了眯眼睛。
“你随師父學得不錯,我的确是有心事。”
塗山仙主頓了頓,主動說道:“青丘的聞庭少主在十九年前的這個季節出生,于是當年秋季我便率弟子親自前來青丘道賀。那時我随身帶了一塊天生印有三瓣紅蓮印記的小石頭,青靈石為表,玉石為心,她生在我親手種的仙靈花樹下,沐日月之華。誰知等我到青丘時,按照禮儀讓仙車繞着青丘四山盤旋數圈,在這個過程中,那塊小石頭卻掉了,不知掉在何處。我後來帶着弟子們去找,卻始終沒有找到。”
雲眠聽到“三瓣紅蓮印記”時,不由抖了抖豎起的耳朵。她歪着腦袋問道:“所以您這回來青丘,是特意回來找的嗎?”
塗山仙主笑着望她。
“不。”
塗山女君慈愛地擡手摸了摸雲眠腦袋。
“塗山的狐貍都從石頭中出生,十九年未見,她好像已經自己變成狐貍了。”
雲眠呆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塗山女君,過了好久,眼睛才眨了眨,然後又眨了眨。
她擡起頭,從擺在側面桌子上的一面小鏡子裏看到自己倒影的額頭上那一抹紅色的花瓣狀紅印。雲眠不由伸手摸了摸,良久才問:“娘娘說的……是我嗎?”
“是。”
塗山仙主颔首。
“本來昨日我也不确定,只是看到你額間也有紅印,多看了兩眼、有些注意罷了。我今日已經同兩位青丘仙主都說過,是經過了他們同意,才過來看你的。青丘狐貍和塗山狐貍幾乎沒有差別,但若是細細分辨,仙氣的感覺還是有幾分不同,我剛剛已經仔細檢查過你,你應該就是我十九年前掉的那顆小石頭。”
話完,塗山仙主又執了雲眠的手,歉意地道:“對不起,眠兒。我們當時都沒想到你會生出靈息,化為幼狐,塗山靈石玉石多不勝數,能化作狐貍的卻只有千萬萬中取一,且判斷不了多少年、何時能夠化形,故未曾料到遺落了你在此。還是昨日見到,我才發覺你有可能是。”
塗山仙主看起來愧疚萬分,但雲眠腦袋還懵着,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是塗山的狐貍。事實上,她都沒怎麽想過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好像天生天養,就是很自然的事一般。
雲眠想來想去,憋出一句問:“那我的生日到底是何時呀?”
塗山仙主回答:“我發現你那日是六月廿六,我每日都會去看仙靈花樹,卻唯有那天見到,你的石頭應當就是那日忽然從天地間冒出來的。不過我們塗山狐貍通常都以化作狐身的日子為生日算起,因為從那一日起,才真正有靈息、有生命。”
雲眠垂了耳朵道:“聞庭之前幫我算過,說我是正月出生的,但是具體哪個日子就不知道啦……”
“那我幫你算算便是。”
塗山仙主笑着主動說道。
她算起塗山狐貍的年紀來顯然很是熟稔,修為又極高,她掐指稍微算了一番,就有了結果。
她微笑着道:“算出來了,你生在正月初七,這樣算來,大約是掉出來半年之後,就化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