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浮屠掩唇咳了兩聲。
“小四啊，要三叔說，你身上這殺伐之氣到底有些重了。”
這句話聽着有些像抱怨，但又有些像敲打，連帶着夜浮屠看夜傾城的眼神都有點意味深長。
夜傾城皺眉不語，眼睛就跟放空了一般，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夜浮屠卻是笑着轉移了話題。
“小四，三叔我只是說笑，你可不要介意。”
可那眼底的神色哪裏像不讓人介意的模樣？
夜三叔在試着說服別人的同時，也在試着說服自己。
只是看他眼中的遲疑，以及那偶爾閃爍的打量和糾結，很顯然夜浮屠他自己心裏都沒底。
“哦。”
夜傾城應了一聲，打磨圓潤的棋子在拇指食指中指之間來回跳動。
“我不介意，不如三叔把你身邊的侍從給我如何？”
夜傾城挑眉，冷不丁提出了這麽個要求，令夜浮屠錯愕。
“小四，你這是要人要到三叔這裏了？”
夜浮屠搖頭失笑，轉眼看向他身後安靜站着的侍從，臉上的表情就瞬間從親切變得有些冷淡。
“子洛，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少爺身邊，伺候少爺。”
“可……”
那個叫子洛的少年一臉着急，明顯要說什麽，讓夜浮屠冷眼制止了。
夜傾城看得真真切切，端着茶杯，喝了口冷掉的茶水潤潤喉，捏着棋子的那只手卻是讓棋子在指間來回跳動。
說實話，夜傾城還真沒仔細打量三叔身邊的侍從。
這麽一看，模樣倒是有些俊俏，是個宅心仁厚的，那眼裏對三叔夜浮屠的擔憂是見不得假，顯然忠誠方面沒問題。
夜傾城輕笑。
“還是算了吧。”
“三叔身邊沒個人照顧不方便，傾城我就不做這樣挖牆角的事了，省得到時候娘惱我。”
夜傾城臉上的表情有點似笑非笑，配上她那雙清澈深邃得能看清人心底所有秘密的眼睛，夜浮屠心裏一緊。
有那麽一瞬，夜浮屠以為自己沒了那層遮羞的外衣，不着一縷，身上裏裏外外的秘密都讓人看了個遍。
他這小侄子的眼睛真是個利索的。
夜傾城這番話也不難理解。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三叔你冷不丁跟侄子我開玩笑了一回，那作為傳承長輩志向的優秀晚輩來說，自然也要找回場子，跟你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一來一回才算是公平。
夜浮屠微愣，搖頭。
“小四啊，你可真是小孩子性子。”
“三叔還以為昨夜許下的承諾能夠送出去，卻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你坑我不成，卻反被坑？還是沒想到，那麽小小的人，心眼比針眼也大不了多少？
夜傾城眯眼。
“三叔，你若是不提，傾城還真險些忘記三叔你還欠着我一個承諾。”
夜傾城說得煞有介事，至于是不是真的忘記，就只有她自個知道。
“不過三叔，你可別想敷衍我，就那麽簡簡單單就把我打發了，那樣會顯得承諾廉價。”
而越是廉價，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就越不曉得珍惜，棄之如敝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