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雲眠見聞庭提起惡鳥,感到有些疑惑,她問:“那種惡鳥怎麽了嗎?”
聞庭思緒略微不寧,說:“那種惡鳥,我在東天的時候,也從那邊的山海地理志上學到過。它們是妖鳥為戰争茍合而生、被血肉飼育而強行催至成熟,非為愛情而育,亦非順應天理而長,甚至有些連父母都不是正常妖鳥,而已經是沒有心智的惡妖。這種惡鳥不辨是非倫理、不識父母血親,只為繁衍肆意結合,生育後就再去捕食生靈血肉而長大,如此輪回。它們有違天道,背棄倫常,但繁衍得極快!速度超乎尋常想象,難以根絕……”
雲眠聽得呆了,剛才錦岚對她說的時候,并沒有講得這麽詳細,此時聽聞庭解釋,她驚得哆嗦了一下,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種東西。
聞庭說到此處亦停頓了一下,蹙起眉頭。
說來奇怪,他剛才聽錦岚提起此事,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便本能地感到心慌。
雲眠害怕地垂下了耳朵,擔心地問道:“那怎麽辦呀?”
聞庭想了想,盡管只是直覺猜測,卻仍是謹慎地道:“盡管錦岚說幾年下來,南禺仙城內的妖鳥和妖鳥蛋都已經清除幹淨了,但那種不通靈智的惡鳥只有攻擊異類和繁衍方面的本能,卻偏在飼育後裔上野獸般的直覺和敏感。我擔心南禺仙城內還會有漏網之魚,即便仙城內當真已經清除幹淨了,也難保沒有偏山殘留下來的惡鳥再在什麽時候偷飛進來……”
聞庭考慮片刻,還是覺得擔憂雲眠,低頭舔了舔她眉心,說:“我們雖然會一直在南禺仙城境內,但今後随南禺山的鳳凰們修煉,可能也會去些相對偏僻的地方。這種惡鳥遍地下蛋,體型強壯而性情兇殘,他們食生靈增進自己修為,很難判斷道行幾何。眠兒,你還只有五尾,也不大有與惡妖實戰的經驗,萬一不慎遇到,盡量在對方發現前先逃得遠些,我不會離你太遠,肯定會盡快過去救你……懂嗎?”
“嗯!”
雲眠連忙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将聞庭的話記在心中。
她聽了聞庭的話覺得有點怕,抖了抖毛,努力往聞庭暖和的脖子上蹭蹭,好從他身上汲取體溫。
聞庭本來是擔心雲眠,但也知道自己太過嚴肅真實的話把雲眠吓怕了,趕緊用尾巴護住她,安慰地摟緊懷裏。
雲眠被安撫地抱着,在聞庭溫暖的體溫和蓬松的白毛間,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漸漸安心下來。
……
仙宴結束後沒過幾日,雲眠和聞庭果然就正式被安排在鳳凰仙宮的入室弟子之中,同比他們年長兩三歲的鳳凰們一道修煉。
與青丘城的小狐貍們相同,南禺山的鳳凰弟子們其實也沒什麽機會常常接觸外族,更何況聞庭和雲眠是青丘城的少主和少主夫人。這些鳳凰弟子們都比聞庭雲眠要來得大,性格也沉穩許多,但饒是如此,他們兩個青丘狐的到來,還是引來了鳳凰族的不少目光。
“那便是青丘城的少主與少主夫人?”
在雲眠和聞庭在道室內入座後,其中一個弟子回過頭,在錦岚身邊小聲地問道。
他打量了一會兒兩人的尾巴,說:“我原以為唯有我們鳳族的尾羽最為華美絢麗,有仙鳥之态,但其實如今看看,狐族的尾巴亦甚為風雅,和我們的感覺不同,但同樣頗有仙意。”
錦岚贊同地颔首道:“可不是,各族都有各族的優勢。”
雲眠沒有聽到鳳凰弟子們的議論,不過在她看來,在南禺山修煉,除了周圍的師兄師姐都是鳳凰之外,和在青丘城沒有特別大的區別。鳳凰族由于雄為鳳、雌為凰,男女身體結構有所不同,因材施教,拜的先生也都是男歸男、女歸女,分男子功和女子功。南禺山弟子通常分開修煉,但為了将來比翼雙飛、在運用仙術時配合默契,每隔半個月就會重聚一次互相合作适應,這也就類似于青丘城的“大課”。
雲眠和聞庭從青丘遠道而來,和鳳凰族一起修煉,當然便也是一起修這套功法,如當初小鳳凰們習青丘的仙法一般,起到一個互相交流的作用。雲眠是女子,當然被別的女凰們一道領着去習女子功,按照凰後娘娘的說法,這套仙功除了更有利于女子調理氣息、增加仙氣和修為之外,還有美容養顏之效,對女子修煉極好。
雲眠不太懂這種事情,懵懵懂懂地跟着師姐們修煉,過了一段時間,居然真的發現自己的尾巴毛光亮了不少!繞在身上可舒服了,讓雲眠高興了好一陣子。
時間一轉眼就過了半個多月。
雲眠因為這段時間和聞庭分別随師兄師姐修煉,因此白天見面的機會少了。不過在聞庭特意提醒過她關于妖鳥的事情後,雲眠當然變得格外小心,每到一處新的地方,都會下意識地先看看情況,盡管明知在南禺仙城內危險性不高,還是保持了應有的謹慎。但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周圍的師姐們法力高強又和善,雲眠身邊也看起來非常安全,她雖然還是保留了一定警惕,卻仍順理成章的有所放松。
這天是久違的男弟子與女弟子重聚的日子,雲眠一大早就相當興奮,圍着聞庭蹦蹦跳跳,直到到了校場從變作人身。
錦岚早早的就已經在了,他身邊還跟着拉長了脖子探頭探腦的錦鴻,他一見到聞庭和雲眠二人就激動地揚手。錦岚拍了拍錦鴻的腦袋,但他看到雲眠這般精神,也受到感染微微揚起嘴角,笑道:“你們二人可算來了。”
說着,他拍了拍身邊弟弟的肩膀,說:“這小家夥纏了姑母半個多月,還硬是都背了兩本我都才剛學下來的高等心法,姑母可算同意他一起過來參加大課了。他的名字今日也會在抽簽的人選裏,若是抽到你們二人,還請你們多關照他。”
“那是自然的。”
雲眠趕緊點點頭,但她旋即又奇怪地問道:“抽簽?”
錦岚笑了笑,往今日指導的主位鳳官所在的方向一指,只見那主位鳳官身前放了個鳥巢似的物件,裏面放了不少仙紙,全都用仙術封了起來。
錦岚說:“你們第一次參加許是不知,我們大課通常兩人一組,靠抽簽決定。有時是定好了一男一女一組,有時是兩男或者兩女一組,有時是不分性別、随意抽取的,中間若是遇上別的隊伍可以聯合,不算違規。今日按照次序,應當是該不限性別的了。”
不過錦岚說到這裏,又稍微停頓了一下,提醒道:“不過,聞庭少主、雲眠仙子,我覺得你們兩個分到一組的可能性大概不高。你們兩個是外來者,來南禺山本是與我們互相交流合作的,若是再被分在一起參加意義不大,再者就是鳳族的修煉內容和狐族不同,鳳族更善飛行和空中戰鬥,若是你們兩個中一個鳳族都沒有,只怕也會有點吃力。從這兩方面考慮,我估計寫有你們名字的仙紙都事先有過處理,好讓你們不會被分在一處。”
“噢……”
雲眠聽到錦岚的分析,不禁有一些失落,如果可以選的話,她的确更希望能和聞庭在一處。不過想想錦岚的話也有道理,再說萬一中途碰到還是可以組成一隊,雲眠就又重新高興起來,樂觀地點點頭。
聞庭倒只是略一颔首,大概是早就猜到會這般,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錦鴻大概還沒在他那個年紀的弟子裏參加過這樣的修煉,顯得比雲眠和聞庭還興奮,他拍着胸脯道:“你們放心!要是和我分在一起,我絕不會拖你們後腿的!我這兩年胎羽都褪掉了,飛得可快了!”
“嗯!”
雲眠重見錦鴻還是很開心的,做了點姐姐的姿态,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誇獎意味的舉動倒讓錦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攏着袖子縮到哥哥後面去了。
……正如錦岚所說,時辰一到,主位鳳官清點過人數,就走到那個鳥巢前,宣布要抽取兩人一組合作的名字。
他聲音拖得很長,說得很慢,等喊到“雲眠”的名字時微微拖長了一點,然後又取了一張仙紙,喚道:“合作人,錦岚!”
錦岚聽到自己和雲眠的名字放在一起,有點哭笑不得,聯想到最近凰後娘娘對他們二人暫未放棄的撮合,居然沒什麽意外之感。
不過他曉得凰後娘娘的性格,她這個人對公平意外地相當在意,聞庭和雲眠本來就不能被放在一起,不過為了讓他們競争,聞庭出發的地點估計也不會太遠,甚至是挨着的,好方便他們在修煉開始後就及時會合。
果不其然,鳳官放下他的紙條,緊接着就宣布道——
“聞庭,合作人,錦鴻!”
聞庭在聽到雲眠和錦岚的名字時,哪怕明知他們兩人的态度,還是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氣。
錦鴻卻興奮地道:“分在一起了!分在一起了!我們四個離得很近呢,雖然要從不同的地點出發,但是只要摸準方向互相找的話,大概一個時辰以內,就能重新碰面了!”
錦岚道:“應是如此。”
雲眠不明所以,但聽到鳳凰兄弟兩人都這麽說,就覺得應該沒錯,跟着高興起來。
唯有聞庭在短暫的高興過後,不知為何又重新警惕起來,他覺得心髒突突直跳,他想和雲眠一道走以安心,偏生南禺山這裏規定了不是一組的人不能一起出發,只能分別前往地點後再自己想辦法會合。
聞庭很是不安,他對錦岚也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但此時想想,還是拉住了他,說:“等到開始以後,我會盡快趕過去和你們會合。雲眠不一定能習慣外地森林的環境,她可能會覺得害怕,在我趕過去之前,勞煩你盡力保護眠兒。”
錦岚沒想到聞庭會在開始前特意拉住他說這個,他并不覺得南禺山、尤其是仙城境內會有什麽危險,但見聞庭認真,還是承諾道:“你放心,我比她年長,身為兄長和東道主,我也會盡力保護好眠兒。”
“……多謝。”
聞庭心口微松,颔首道謝。
……
鳳官很快就公布完了所有鳳凰合作的名字,鳳凰們各自就緒,拿着分發下來的牌子往起點的方向去了。
所有弟子們看起來都熟門熟路,雲眠卻不是太明白規則。眼看着錦鴻也拽着聞庭走了,錦岚頓了頓,十分禮貌地引導道:“雲眠仙子,我們也過去?”
“好。”
雲眠點頭,她一邊走,一邊問錦岚道:“這般的規則,具體是怎麽樣的呀?”
錦岚笑着說:“我們的牌子上不是有出發點,還有要找的東西?你乘着娘娘的車從外頭飛過來的時候應當也看到了,南禺山高聳入雲,相當陡峭,仙城位于雲中,但也有一大面與偏山相接,那裏是南禺仙城和偏山的邊境之地,有一大片密林。”
說到這裏,錦岚想到聞庭先前憂心忡忡的話,特意強調道:“——當然,我們活動的範圍會一直在仙城內,不會離開南禺仙城的——我們過去找到各自的位置出發,然後在森林中搜集要找的東西,數量找得差不多了就回程,晚上會用大家一起尋來的東西燒篝火、做食物,到時在一起交談或者比試仙術。”
雲眠聽得連連點腦袋,覺得錦岚說得鳳族大課,不大像是青丘的大課,倒和少主侍讀月初的考核有些像。只是他們不是考試,不用較真成績罷了。
雲眠是狐貍不會飛,只好乘雲。她動作比尋常鳳凰慢上許多,更何況這些鳳凰弟子年紀還比她大,雲眠一路上就見不少鳳凰從她身邊玩鬧着如流火一般飛過,等他們趕到标有标記的出發地點時,周圍已經相當安靜,沒有一絲氣息,好像其他人都已經進到森林中去了。
錦岚在出發地留下的仙牌上用仙氣做了标記,雲眠緊随其後也在上施展了仙氣。但她愧疚地對錦岚道:“對不起,都是因為要陪我騰雲的關系……”
“沒事。”
錦岚不在意地笑笑,他看了看仙牌道:“我看看……我們要找的是矮山果,大概是晚上用來做配菜的。走,雲眠,我們進山裏去!”
雲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雲眠直到這時才漸漸感覺到慌了,她自認在山裏長大,後來又習了草藥仙術,對山果靈草應該十分熟悉,可是南禺山和青丘山的氣候差異極大,樹木花草品種也不大相同。她走進林子裏,發覺這裏居然沒有一棵樹長得和青丘山林裏是一樣的,果子也生得奇形怪狀。
錦岚大概也猜到雲眠認不出南禺山的果子,主動出言解釋:“矮山果是南禺山特有的果子,大概拳頭大,一般生在灌木中。這種灌木有的長在地上,也有的會長到峭壁上去,不過不難找,南禺山到處都長,我等下找到一個讓你看看樣子,你就知道了……唔……有了!就是這樣的!”
錦岚翻開一個灌木叢,從裏面掰出一個白色的果子來,遞給雲眠看。
雲眠拿着端詳了一下,還是有些迷茫,但總算有點明白了。
錦岚從袖中摸出一個布袋,看樣子是有仙術的,将果子裝了進去,旋即又摸出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布袋,遞給雲眠,對她說:“這個你拿着。你不善飛行,我會負責尋找高處峭壁上的矮山果,你到時在周圍找找灌木叢,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我們往……唔,西面的方向尋,聞庭和錦鴻應該是從那邊出發的,一邊找一邊争取盡快和他們會合。”
“好的。”
雲眠同意,然後拿着布袋,也在山林中搜尋起來。
森林裏靜悄悄的,因為沒有其他人,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會有與泥土碰撞發出的悶響,顯得分外安靜。林中的樹木茂密,錯落的樹葉遮蔽了天際,以至于光線昏暗,難以分辨是早晨還是傍晚,唯有涼風吹過時,才偶有光影揮動。
現在還是早春,一旦沒了太陽,空氣就涼得令人心悸。雲眠搓了搓手臂,她身為狐貍,本能的對全然陌生的野外環境有些畏懼,但因錦岚說沒事,而且今日是大課,她才努力試探地堅持着。
他們往西面尋了大半個時辰,矮山果找了已經能有一筐,但還是沒有遇到聞庭和錦鴻。
錦岚也有些意外,為難地道:“……可能是在什麽地方錯過了,沒辦法,先生也不會那麽輕易讓我們會合,這裏感覺不到氣息……我們在這附近一邊找矮山果,一邊到處轉轉,看看能不能在哪裏遇到聞庭他們。”
“那、那麽我們再到處走走。”
雲眠應諾道。
于是他們又往林子深處走了一段路。
雲眠心慌得越來越厲害了,這個地方好像有什麽東西讓她覺得有點壓抑。然而奇怪的是,錦岚走着走着,居然也隐隐有點不舒服起來。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這股念頭,然後望到遠處正好有一道很高的峭壁,便說:“我飛到上面去看看,雲眠仙子,要不你繼續找找看周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果子。我馬上就會回來。”
“嗯,我在這裏等。”
雲眠趕緊點點頭。
于是錦岚叮囑了她幾句,便化作金鳳飛去了。
雲眠繼續在周圍轉轉,那種壓抑之感揮之不去,讓她想要快點逃離這裏,可是雲眠也知道亂走更危險,沒有離開錦岚的視線範圍。她轉悠了一下,忽然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個灌木叢,看上去應當就是矮山果生長的灌木。雲眠趕緊走過去,将茂盛的綠葉撥開,可是看到的居然不是果子,而是一窩灰色的鳥蛋。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鳥巢,裏面每一顆蛋都有拳頭大,足有七八枚。鳥蛋隐隐泛着黑色,還有奇怪的花紋,透着古怪之感。
青丘雖是靈狐生長之地,但也會有一些靈鳥或者凡鳥進來築巢,雲眠以前在找果子的時候也遇到過。她沒有見過這種鳥蛋,歪了下頭,不過旋即想到南禺山的樹、果子、花草她一樣都沒有見過,又覺得正常。
雲眠想了想,就準備小心翼翼地将灌木的綠葉合回去,讓小鳥自己長大。但就在她快松手的一瞬間,雲眠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她住在青丘,裏面有凡鳥不奇怪。但這裏可是南禺山,鳳凰栖息之地、百鳥朝聖之所,即使是未開靈智的鳥族都會自覺恭敬避讓。仙境四面都設有屏障,尋常凡鳥非機緣巧合無法入內,更何況這裏已經是南禺山仙城的邊境了,離屏障邊緣如此之遠,怎麽可能會有凡鳥闖到這麽深的地方,還大大咧咧地在鳳凰的森林裏下蛋呢?
想到這裏,雲眠的後背忽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錦岚的聲音在她身後緊張地喊道——
“雲眠!小心——啊!”
錦岚慌亂提醒的聲音還未落下,緊随着就是一聲慘叫。
雲眠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錦岚本來面向着她,卻像被什麽東西劈中一般轟然倒地。他的身體倒下後,他身後的那個東西也就因此顯現出來。
雲眠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隐約知道那是什麽了,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聞庭口中的“體型強壯而性情兇殘”、“有違天道”是什麽意思。
只見突然出現在雲眠身後的,是她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怪物。
那個東西渾身覆蓋着漆黑的羽毛,長着人的身體和四肢,背後和面部卻又有翅膀和長喙。它的腳很大,是如鷹一般很尖很厚的爪子,手亦是如此,身體即使全部有羽毛,也能看得出底下強健的肌肉。森林隔絕氣息,錦岚大約是光顧着提醒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個邪鳥一爪子揮下去,錦岚後背就迸出了許多鮮血,血液飛濺起幾尺高,觸目驚心。
雲眠轉過頭,發現她正面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惡鳥正兇猛地朝她奔過來,已幾乎要到面前,這就是剛才錦岚想要提醒她的東西。
兩只惡鳥,大概正在準備育雛。
兩面都有惡鳥,他們會飛,大概是躲不掉的。
而且錦岚還在這裏,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
雲眠想到聞庭說惡鳥食血肉的說法,顫抖得厲害,但她還是在緊迫中努力握緊了劍,掙紮着拔出來。她随冬清先生學了一年多的劍了,等先想辦法跑掉,再就地找草藥去給錦岚療傷。
她聽到後面有窸窣和兵刃碰撞的聲音,錦岚好像也不是全然沒有一戰之力,他也發現了自己後面也有東西,吃力地爬起來交戰。
雲眠面前的惡鳥張開大嘴,發出烏鴉似的尖銳的嘶鳴聲,用力地朝她啄來——
雲眠以劍融入仙氣,冬清先生教她的劍式還未過腦,便已熟練地從手上飛起——
錦岚重新化作金鳳,拖着受傷之身與惡鳥在空中搏鬥,雲眠能夠聽到後面不停地有激烈撲打和鳥的狂叫聲,但他們兩個人顯然都吃力至極,沒有絲毫的餘力交流。
雲眠很快就發現了這種沒有神智的怪物為什麽難纏。
一般的對手都會怕死,都會怕痛,被砍傷了就會撤退,看到劍劈過去也會躲開。
但這種惡鳥不然,它只會憤怒,被劈到了就尖叫,然後進攻得更為迅猛,看到兵器也不躲不閃,反而會瘋狂地迎上來!它進攻毫無章法,但是力氣極為強大,雲眠不知道這只惡鳥以前吃過多少生靈才會變成這樣,但每被對方的爪子憤怒地撞擊一下,她都感覺自己的仙劍會被折斷。它很瘋癫,像是沒有痛覺又任性地想要東西的嬰孩,只會一味地尖叫和攻擊。
沒有什麽對手比不要命的更可怕。
“嗚!”
雲眠也不知道自己已經過去了多久,她努力地對抗,但她的左肩終于躲閃不及,被用力地扯了一爪,疼痛感順便襲遍全身,即使不用看,雲眠也知道自己肩上肯定被扯掉了一整塊皮肉。
但她揮劍凝聚仙力拼命一削,猛地削掉了惡鳥的右臂!
覆蓋着羽毛的右臂帶着黑血整個飛了出去!惡鳥慘厲地大叫一聲,完全被激怒,極為兇暴地撲起翅膀,它因為保持不了平衡而左右撲打,但力道卻一點都不減,拼命地用尖銳地長喙狠狠朝雲眠啄了過來——
這個時候,雲眠身後的鳥類搏擊聲漸漸減弱,惡鳥凄慘的叫聲在幾聲哀鳴後漸漸消失了。
錦岚經過殊死搏鬥終于占得了上風,他将惡鳥撲死後已渾身浴血,幾乎沒有力氣,但還是想沖過來幫雲眠,但看到雲眠這裏的狀況卻頓時瞳孔一縮,喊道:“小心!躲開!惡鳥的舌頭有毒的——”
錦岚試圖沖過來,但已經遲了,惡鳥的嘴已經直直地紮進雲眠已經受傷的肩膀上,狠狠地啄了下去!
忽然,恰在此時,雲眠恍惚間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惡鳥才剛剛啄了一下,雲眠被啄倒在地上,它引起頸子,正要狠狠地再來第二下,下一刻,卻見一道白光閃過,它未出口的嘶鳴,就永遠卡在了喉嚨裏。
那是一道幹淨的劍光。
聞庭一劍劈開了邪鳥,邪鳥的身體裂成兩半,落在地上,化成一縷黑煙飛去。
雲眠擡起頭,看到他在黑煙和血光中鐵青着臉,面色像灌了鉛似的凝重。
“聞庭……”
雲眠高興地說,朝他揮尾巴。
聞庭沖過去,将她抱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