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董姨娘
“其實你的過去，比方才所講的更加不堪吧。”雨娘鄙夷地望着董姨娘說道，“正因為丁有臣知道你那不堪的過去，而你又不想讓盧生知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殺了他，而且以防萬一，還把他的妻子也一起給殺了。”
董姨娘的眼底閃過一絲的恐懼，她望着雨娘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淩厲，被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無助。
“你既然可以在對盧生欲擒故縱的同時，打聽丁有臣的家事，想必是一個擅長游走于男人之間的女子，在他們之前，你應該也勾引過其他男人吧。我猜猜，那陳管家和你生的女兒如今都可以給你寫信了，想必你在嫁給丁有臣之前就認識了陳管家，而且還生了個女兒，我說得沒錯吧。”
董姨娘吓得不敢吱聲。
雨娘繼續道：“我聽貞娘說，丁有臣在洞房之夜喝得酩酊大醉，故而被你躲過了一劫，當時，他沒有發現你非處子之身。不過後來，陳管家主動來尋你，被丁有臣發現，才知道了你那段不堪的往事。丁有臣是因此而休了你，而非如你所說是你求他休了你。”
“丁有臣，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我入丁家以來，丁有臣就一直對我冷漠，心裏只有那個賤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把柄，怎麽肯放過，立刻就把我給休了。不過他也沒有好下場，休我後不久他爹就丢了官，家族就沒落了。當他來到颍州時，我見他是何等的落魄啊！哈哈哈！”董姨娘瘋了一般大笑起來。
旁邊的那幾個看到如此瘋癫的女人，也不敢吭聲了。
“那一日，我在街上無意中碰到了他，真是冤家路窄。他看到我很是生氣，還偷偷跟蹤了我，打聽了我的身份。那一日，我的丫鬟出門回來告訴我，說她在街上碰到了丁有臣，丁有臣讓她轉告我一聲，讓我拿出五百兩銀子來，否則，就把我的事都抖了出來，将我的事都告訴盧生。我當時害怕極了，只能傳信給他，告訴他五百兩已經準備好了，約他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見面。他可真傻，毫無防備地來赴約了，而且還是單刀赴會。我提前在他的酒裏下了毒，他喝下之後，當場就死了。我找人将他埋掉，還派人殺死他的妻子，扔進了井裏。”
“你撒謊，相公根本就不是貪財的人，怎麽會跟你要五百兩銀子這麽多。”貞娘哭着道，“相公出遠門是為了找好友譚大人的，因為譚大人已經在他處給相公謀好了差事，他很快就可以自己掙錢了。”
“你這個人可真是不老實，滿口的謊言不說，還要時不時地誣陷好人。”雨娘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和丁有臣在颍州相遇不假，但他跟你索要五百兩銀子應該是假的吧。”
“你憑什麽這麽說！”董姨娘死鴨子嘴硬道。
“你被休回娘家之後，你的父親應該是獲了重罪，家裏的男丁全部處斬，女子都淪為官妓了吧。你既然已經被休回了娘家，自然也躲不過淪為官妓的命運。”雨娘的話一說出，在場的無一不瞠目結舌，“不過你也是厲害，看管那麽森嚴的地方你也逃得出來，而且還可以逃到這颍州來。我倒是想問一句，你憑什麽篤定盧生一定會收留你？”
“我家和盧家是世交，太夫人和我母親是親姐妹，況且盧生對我癡心一片，他們絕對不舍得将我拒之門外。”董姨娘故作鎮定地道。
“這件事應該沒有這麽簡單吧，畢竟收留你，可是重罪，他們怎麽可能願意冒此風險？”雨娘狐疑地看了董姨娘一眼。
“起初，他們也是猶豫，不過盧生對我癡心一片，他決定收留我了，其他人也就不敢說什麽了。況且，知道我身世的沒有幾個人，都是不敢對外聲張的，其他下人因為盧府搬過家，所以都是新人，沒人認得我。”董姨娘像是在硬找些理由，“哪怕盧生有多愛我，可他已經有了妻室，所以也只當了個妾室。”
“你這麽不堪的一個人，能當個妾室已經很擡舉你了。”小貓一臉的忿然，“當個妾室，你覺得委屈，所以利用盧生對你的一片癡情，讓盧真休了她？”
“這都怪那個女人太過愚蠢，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不過若我知道這個秦氏這麽難對付，我就不趕她走了，畢竟她比較好拿捏。”董姨娘憤憤然地道。
“本朝有律，妾不得為妻，況且你的身份不明，即便是盧生休了楚氏，也輪不到你來做這正室的位置。”九兒都把律例給搬出來了。
“所以你用計趕走楚氏，并不是為了當正室，而是另有隐情，對不對？”也不等董姨娘開口，雨娘繼續道，“不過楚氏确實是被你用計趕走的。我猜猜，你應該是和殺害丁有臣那一次一樣，找陳管家去找西域商販拿了些藥，不過不是毒藥，而是會讓人生病的藥，放到了楚氏的飯菜裏，對不對？”
“你倒是挺聰明。”董姨娘并未否認，“我買通了一個大夫，那個大夫對相公說楚氏得了惡疾，治不好了，然後我又在一旁煽風點火，相公中計，就把楚氏給休了。”
“近日來盧家發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有你的份？”雨娘問道。
“起初，盧府莫名半夜又女鬼的哭聲，後來，又莫名其妙地吓死了一個人，當時我就在想，既然大家都這麽怕鬼，相信盧府中有鬼，那何不就借鬼的名義去做一些事情呢，這樣一來，大家自然會把幕後真兇視為是鬼。不過，死的都是下人，都是無關緊要的人。”董姨娘又開始拉人下水了，“其實後來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秦氏所為，她也在這府裏幹了不少壞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秦氏的那個孩子，是她和那個賬房先生生的，跟相公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還有啊，相公每次給楚家拿東西時，秦氏中途都給截了下來，中飽私囊。”
董姨娘的這副嘴臉讓九兒看得作嘔，自己明明那麽不堪，卻揭露別人的不堪來，就好像這樣做可以讓自己變得不是那麽不堪一樣。
雨娘靜默了片刻，問道：“你可知道将軍送去楚家的都是楚氏當年的嫁妝？”
董姨娘冷哼一聲，“當然知道，所有的東西都經過陳管家之手，他自然會都告訴我。”
“那你買下那些嫁妝是為何？”雨娘繼續問道。
“楚氏的嫁妝裏都是好東西，我們将那些買下之後，可以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大賺一筆。”董姨娘頗為得意，“誰讓她秦氏不識貨呢，一個小門小戶出生的，也難怪。”
雨娘表情平淡，聲音聽不出任何的起伏來：“那些嫁妝，如今何處？”
“早不知道被賣到哪兒去了。”董姨娘翻了個白眼。
雨娘再次平靜了下來。
九兒和小貓因貞娘的傷情而變得手忙腳亂，這邊的情形她們是顧不得了。
董姨娘掃視着四周，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娘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再次問道：“太夫人和二小姐，還有她們的丫鬟，你為何要殺了她們？”
“太夫人的死，跟我無關。其實我們想殺的至始至終都只有二小姐一人，其他人就算是倒黴了，為了能讓府中的人認為這都是鬼怪所為，所以多兜了幾個圈子，那兩個丫鬟也就只能死了。”董姨娘說得不以為然。
“你們這樣大費周章，僅僅是為了讓二小姐的死看起來蹊跷而已？”雨娘明顯是不信任董姨娘的話了。
“那當然，我可不想讓我的相公懷疑到我。”董姨娘語氣平和，“我和陳管家之間的事，若是被他給發現了，他一定會把我們給殺了的。”
“不過我方才見陳管家一身本領，對付盧将軍應該綽綽有餘吧。”雨娘邁步來到董姨娘的面前，“你知道，我是個局外人，你們家裏的事我不是很感興趣。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若你回答我，我立刻就放你走。”
董姨娘半信半疑地掃了雨娘一眼，問道：“什麽問題？”
“楚氏的那些嫁妝，如今在何處？”
雨娘的話剛一落，董姨娘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她狐疑地望着雨娘，問道：“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看來，我猜得沒錯，那些嫁妝果然有問題。”雨娘慢慢伏下身來，定定地望着董姨娘，道：“這些，都是陳管家告訴你的，對不對？”
“你到底是什麽人？”董姨娘的眼神裏滿是恐懼。
突然，有身影破窗而入，還未等雨娘反應過來，那身影攜帶着董姨娘便消失了。
盧将軍帶着手下和陳管家打了好幾個回合，但卻未傷到陳管家分毫，最後竟讓他逃脫了。那破窗而入救走董姨娘的人，想必就是陳管家無疑了。沒過多久，有下人來報，董姨娘的孩子也不見了蹤影，看來，他們一家是逃之夭夭了。
盧将軍對此似乎無動于衷，根本就沒有要去追他們回來的跡象，而是将衆人遣散之後，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據說他留了句話：誰也不準打擾。
“任雨娘，你不是所向無敵嘛，怎麽連個陳管家都打不過，讓人給跑了。”小貓挖苦道。
“不用着急，有人自會收拾他們。我們，還是去做些要緊之事。”雨娘似乎胸有成足，完全不似一個失敗者。
九兒和小貓在雨娘身後跟着，對雨娘的下一步棋可謂是毫無頭緒。
小貓忍不住問道：“雨娘，你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啊？”
“那西域商販的店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