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那麽好?神婆說的那些故事幾乎都是從王慶山那裏得知了,已經聽過的故事還能聽得失神?這家夥一定是心虛了!我篤定的想着。
“那小道士抱着妖女的屍身哭得是驚天地泣鬼神,一個無牽無挂沒有情欲的道士,竟然哭得讓天地都恸然,大雪紛紛而下,不一會兒落滿他倆的周身,小道士還是止不住哭泣,聲音都啞了仍舊在哭,是在哭自己的無能為力,還是在哭自己連承認喜歡她的勇氣都沒有?”戲臺上神婆搖頭嘆氣,這樣的故事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啊。
臺下幾個多愁善感的太太已經抽出手帕細細的擦拭臉頰上的淚珠了,如果她們能發現神婆嘴角揚起的竊笑,估計就不會哭了,她這種腹黑的人啊,最喜歡看到別人被她虐得眼淚大顆小顆的落下,這樣才能側面烘托出她說書本事的精湛。
一轉眼,我看到了王慶山出神的模樣,他的眼眶微紅,往事浮現在腦海之中像是折磨,一遍遍的控訴他的無能。結合從荊笙那裏聽到的事情,我想王慶山就是故事裏的小道士,他那麽喜歡若晴啊,三十年後自己的故事被當作題材出現在茶館的戲臺上,竟然還能觸動自己的心緒,那該是一場多麽刻骨銘心的單戀啊?
坐在王慶山對面的老黃可就按捺不住,他是來找王慶山求助的,一門心思都在盡快解決案件上面,神婆說的那些故事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檀板又一敲,仍舊是那句經典的“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意猶未盡的衆人發出了很長唏噓聲,但是神婆仍舊不願加場次,吳二在後臺說了她幾句,神婆還理直氣壯的辯駁,“就是要吊着他們的胃口,否則他們明天還來嗎?”
換下了一身青衣長褂,神婆身着一身水藍色的長裙外衣是最近剛做的一件加絨的米黃色大衣,她神采奕奕的從後臺走了出來,看着分明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啊。
“怎麽樣?有沒有被感動得哭了?”神婆沾沾自喜的湊到我面前問。
我不自在的把她推到一邊去,“才沒有!”這樣的故事,我在枉死城裏早就聽的不想聽了,對于那些活着的時候沒把想說的話說出口的人,我只有“活該”二字可以奉上。
“沒想到說這些感人故事你還真是有一套啊。”我贊許的拍着神婆的肩膀,“聲情并茂,很适時的發出哽咽和抽泣的聲音。想不到你的演技竟然這麽好,好得我都害怕了!”收回了手,我自豪的說,“但我還是沒哭。”我把頭轉向了王慶山,回神之後他不斷的搖頭苦笑,為了給他時間緩和情緒,我繼續跟神婆扯淡。
“你開始說書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只會講那些血腥倒胃口的故事呢?”我不給面子的嘲笑神婆。她都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奸屍分屍的事情有多惡心,成功的讓那些用餐的客人失去了進食的欲望。
神婆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又繼續抖腿,“這都要感謝王叔啊,他跟我說的一些技巧都有派上用場。承蒙王叔的貴言我還真是走在了發家致富的道路上了。”神婆放下了抖腿,把一盤荷花酥推到了王慶山的面前,“王叔就是我的恩人啊。”
王慶山羞澀的摳了摳臉頰,“不敢當啊。”
神婆那麽敬仰王慶山,如果王慶山真在練飛頭降,那神婆該有多失望啊?斜睨我邊上的老黃,神婆好奇的問,“這位先生好生眼熟,不知在哪裏見過?”
“我第一次進監獄就是他抓的。”我坦蕩的說,并沒有怨怼,“我記得那時候,你腿傷未愈應該在房間裏吧?”
“拼了老命想出去救你,最後倒在地上差點死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三姐和荊笙都不見了蹤影,要不是我命大,估計要死在你和三姐前面了。”神婆從來都沒有說過那時候的事情,如今聽來,真是可憐她了。那時候荊笙去找了若晴,三姐去找秦慕和白憲宗救我,所以我們都忽略了神婆了。
“所以,這位警官,你有什麽事情嗎?”神婆不友善的咬牙說。
神婆摩拳擦掌的樣子真吓壞我了,我趕緊解釋,“黃警官就是有些關于靈異的問題想問我們。”
“說吧,但是我只能看心情回答啊。”神婆拽八百萬的仰起頭,不屑的把頭甩到了一邊。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不怕人間的執法者實屬正常,但是神婆還活在這個世上,我是不是該提醒神婆一下,老黃可是有配槍的。
看在我的面子上,老黃并沒有和神婆計較,他尴尬的朝我笑了笑。回想第一次在審訊室裏見到老黃,他那種想要嚴刑逼供的兇狠模樣和現如今的一比是大相徑庭。
“近日在縣城裏發生了各種吸血案件,被害人被吸得一滴血都不剩,法醫驗屍的時候,竟發現被害人連大腦都不見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不是人幹的,但是局裏那幫死心眼兒的年輕人非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妖魔鬼怪,距離第一起案件開始已經過了大半月了,還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如此下去被害人又會不斷的增加。”老黃惆悵的從口袋了逃出一包香煙,他敬重的抖出了兩根香煙遞給了王慶山。
王慶山并沒有接過,“我有這個。”他取下別在腰間的煙管,往裏面填了些許煙草,老黃很殷勤的起身給他點了火。“謝了。”
“我真不喜歡這個煙味。”我捂住鼻子揮手驅散那些缭繞的煙霧。
“那你該好好辦案,怎麽跑到茶館裏和我們聊天了?”神婆得瑟的取笑老黃。
老黃解釋說,“之前見過趙小姐的神通,如今發生這種極不尋常的事情也只能仰仗你們了。”他站了起來,微微的躬身給我們作揖,誠懇的請求我們的協助。
如此正式的請求畫面,讓神婆都收起了她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們盡量吧。你想知道什麽?”
聞言老黃興奮的展開了笑顏,他從上衣口袋了掏出了一個小筆記本,坐好準備工作之後才開始提問,“襲擊被害者的究竟是什麽?”
“飛頭降。”我和神婆異口同聲的說,而王慶山啓唇卻欲言又止,他剛剛呼之欲出話應該是“吸血鬼”吧?他是打算混淆視聽嗎?
我暗中觀察他的模樣,又确确實實是那種毫不知情的無知,難不成我懷疑錯了對象?
“好久沒有聽人說起過這三個字了。”王慶山冷笑了起來,想起了久遠的事情,
神婆好奇的往王慶山跟前探去,“您以前遇見過這檔子事兒?”
王慶山嘬了一口老煙,緩緩才吐氣,“十幾年前确實有個家夥很喜歡鑽研這種邪術,但那個時候他能夠脫離身體的器官就只有手腳……”
聽到此處,神婆腦中已經有嫌疑犯的人選了,“關瀚。”
王慶山眼前一亮,“你居然知道關瀚這號人物,丫頭,你還真不簡單。”
“我認識的裏面這個人最混蛋,要我忘了他也真是困難,何況他還是我師叔。當年我師傅就是被他分離出身體的手握緊利劍刺穿了胸膛的。”神婆手上猛的施力,竟然把陶瓷的茶杯給捏碎了,鮮豔的紅色液體和茶水混合在一起打濕了桌面。
我心疼的拉起神婆的手,不僅僅被陶瓷碎片給割傷了,還紅腫了一大片,茶水可是剛剛燒開的,“你還真下得去手!”我火冒三丈沖着神婆怒吼。
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傷口,“沒想到他已經練成了飛頭降了!真是該死!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他練的降術裏有這種東西。”神婆懊惱的用沒受傷的手猛敲自己的腦袋。
“我曾經斷了他一只手臂,還以為他能夠改過自新,沒想到還是太低估他了。”王慶山也是搖頭懊惱,他和神婆的表情是一模一樣,“這次抓住他,絕不輕饒!”
“你們說的可是關大金的弟弟?”老黃不合時宜的打斷我們的談話。
“你居然認得他?”我驚呼。
老黃尴尬的朝我們仨笑了笑,“他的屍體一個星期前被送到了太平間。”
這下尴尬了,我們仨剛剛還在讨論抓住他之後作何處置,結果人家已經死了。
“他的死也蹊跷。”老黃把煙灰彈到地上,面色沉重的回答說,“七天前,他大煙抽多了,死了。以前還有他哥哥給他毒資,關大金一家被滅口之後,他就沒有了經濟來源,後來煙瘾犯了沒有東西緩解,最後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到死啊,煙館外好多人圍觀呢,眼睜睜的看着他死。氣絕之後才報警收屍。只是……”
老黃的話成功的吊起了我們仨的好奇心,注意到我們全神貫注的模樣,他繼續說,“關瀚的第三天蹊跷的事情就發生了,前一天還完整的屍體,隔天居然腦袋搬家了,身子和頭被人給割開了。不知道是哪路神通廣大的人居然能潛入巡捕房把人給分屍了。因為這件事情有損警隊名聲,所以一直被雪藏,反正關瀚也沒有親人了,最後拿着草席裹了他的屍體草草埋在城外的亂葬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