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觸着居夏的手漸漸冷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間,差點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你什麽意思?”
“小東西,我聽寶兒說,你的師父,寶兒也叫師父對嗎?”
“是啊???雖然只有我是師父的弟子,但是流火和寶兒都叫師父為“師父”的。”
“可是你知道嗎?寶兒叫我的師尊,也是師父。”
“寶兒的心智受損,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啊??????”我記得那夜在颉蘭殿,居夏說自己的師尊是他的仇人,後來他也說他被他的師尊關進青丘天牢,還瞎了眼。
“那好,寶兒說的不可信,你現在告訴我,你師父的外貌特征,是不是一身月白長袍,頭戴銀白色的蝴蝶面具?”
“這也是寶兒告訴你的?”
居夏看着我,一雙眸子落落地暗淡着,溫柔男音緩緩踱步而來“不,我的師尊,便是這番打扮。”
我心一沉,不自覺張着嘴巴看着居夏,月白長袍,蝴蝶面具,這樣的裝扮在我的印象中,除了師父便沒有別人。可是居夏的師尊,不是青丘古國的狐仙嗎?怎麽會是我的師父,我依舊不能相信,這一切聽起來都太離譜了。
“可是???如果師父和你的師尊是一個人的話,那他除非是有分身術,不然怎麽可能同時在青丘古國和聖陵古鎮呢?”
“怎麽不可能?你想想寶兒,她是怎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的,還有,你的師父是不是經常閉關,在閉關的時候,你确定他還在聖陵古鎮嗎?”
我看着居夏,怔怔的不知所措,原來???“師父時常閉關,有時候是在閉關室,大多數是在後山的地下室裏,那個時候,我和流火不敢下去偷看,就一直以為???師父在裏面。”
“師尊也是經常閉關的,不過僅憑閉關的時間并不能讓他一個人如此沒有痕跡的移動,除非???”
“除非???他不僅僅是個魂術師。”
“小東西,你對清妙祠了解嗎?”說道這裏,居夏突然問道。我點點頭,一時忘了他根本看不見“了解啊!小的時候,我和流火經常在清妙祠裏面逛,這清妙祠大大小小的密室暗道,我和流火都知道的。”
“那你可知道,清妙祠是否有一盞燈,叫???長夏神燈。”
長夏神燈?這僅僅是我一生中,第二次聽見長夏神燈這個名字,當時的我們自然也不知道長夏神燈與琉璃的關系。我只記得,這個長夏神燈,藏在清妙祠的佛堂裏,長年不滅。一開始我和流火看見的時候,以為只是一盞長明燈,後來流火翻閱古籍查閱,才知道那是長夏神燈。
師父作為聖陵古鎮的魂術大宗,有這樣一件神器在身邊實屬正常,可是如今居夏突然提起,一切便變得不那麽正常了。
“有的,在佛堂裏,怎麽了嗎?”
“那就對了,傳說長夏神燈可以調轉四時,輪回時間,如果師尊,也就是你的師父有長夏神燈,那麽他一個人出現在兩個地方,就正常了。”
“可是???師父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啊?”我被這一系列蹊跷的事情吓得語無倫次,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一只手抓着居夏,越來越緊。
“小東西,我說了,我不會再去提前世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來,如果想要知道他的想法,我便不得不提這件事情。”
我看着居夏,不說話。他所說的前世,那個一身芍藥紅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古琴中的另一段故事。一直以來,我深知自己的前世是落君,所以,我與居夏的前世無緣。就算我能夠找到居夏的前世,我也不願幫他,我一直瞞着他,希望他可以忘掉前世的事情,和我在一起。這樣算來,我倒是和他的師妹琉璃,是一個心思。
只不過,居夏愛的是我。
居夏聽我不回話,便繼續說道“我在天牢裏的時候,眼睛瞎了。在瞎了之前,我有幸開了天眼,我看見自己的過去,一段我已經不記得的過去,不是我的前世,也不是我的現世,更不可能是我的未來。在那天眼裏,我看見自己被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我分不清時節,算不出年月。心裏面卻依舊惦念着一個人,一個女孩,她的名字叫璎珞,便是那紅衣女子的名字,我曾與你說過的,那個夢中的女子。小東西,你知道嗎?我這些年來,之所以不能放下我的前世,就是因為我心中存下的那份執念,我要去找那個女孩,我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我對她難以忘懷,我要清楚,一切的真相,你明白嗎?”
“??????”我看着居夏皺着眉,激動地說着自己的想法,我看着他,心中隐隐作痛,我知道了,也許,居夏就是古琴中的白衣男子,也許他的前世是一個上神,他有着一段糾葛的情感,可是???那都與我無關。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他古琴中的回憶,如果我告訴了居夏,他是不是會離開我,他會不會怪我一直瞞着他,他會不會在也不理我了,我的心,此刻真的好怕。
“小東西?”他見我不說話,又喚了喚我“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看着居夏,抿了抿嘴唇,為了是謊言更加漂亮,還特意扯出一個他看不見的笑“我明白,但是今天天色已晚,我們明天再談吧,明天師父會叫我去書房談事情,之後我就去找你,好吧?”
他又皺了皺眉,我深怕他覺出了什麽,緩緩縮回自己的手,他卻頓了頓,沒有舒展開“好啊!”如豆燈火下,他冰雪般的容顏依舊。
回到房裏,我躺在床上,明明已經很累了,可是依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我的心懼怕着,恐慌着。
我覺得自己也許真的要失去居夏了。
如果我繼續瞞着居夏,把居夏騙在身邊,那和琉璃有什麽區別。琉璃現在已經被居夏堕入天牢,永不見天日。而我,陪在居夏身邊,用着和琉璃相差無幾的謊言,我已經變得和琉璃一樣了啊!我該怎麽辦,居夏對自己的前世那麽看重,可他為了我,放棄了自己的前世。如果他知道我騙了他,他會不會恨我?
如果居夏離開我了,我該怎麽辦?
我下意識地斜眼看向桌上的古琴,就在這柄古琴中,藏着居夏的故事,那段處于淨白空間中的故事,那個一身芍藥紅的姑娘,那個奏琴的少年,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其實,我多希望,居夏和古琴中的故事沒有關系,那樣我就不會感到多少的愧疚,可是,這真的可能嗎?這個世上,真的還會有第二段回憶,是關于那個姑娘的嗎?居夏說,那個姑娘叫璎珞,璎珞,這個名字為什麽會讓我感到如此的熟悉,如果???我想如果,如果那個姑娘是我,該多好啊!
可我的前世,是落君,我的前世,是黎湛的。我要怎麽欺騙自己,才能讓自己和居夏,都相信我們彼此。為什麽?我們明明是相愛的,為什麽還要給我們一個前世,讓我們變得形同路人?
如果我告訴居夏古琴中的故事,如果我幫他找回了他的前世,如果???他因為我騙了他,他生氣了,他離開我,也是我自找的。可是為什麽,一想到這,我就說不出來的委屈。我感到心裏湧起一團熱淚,緩緩滿眼出我的眼眶。我看着桌前放着的古琴,它依舊那麽古老破舊,卻像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般,它安然的把自己安放在那裏,卻不知我為它做了多少折磨。
我不知是一個人翻來覆去想了多久,終于在模糊的意識中,看見了清晨的日光。收拾妥當之後,我又看了看古琴,便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書房找師父。
因着昨天居夏與我的猜測,我的心裏對師父好似隔了一層紗,這紗雖薄,卻仿佛被施了術語,沒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便永遠都摘不下這層紗。
“師父。”我鞠躬,起身看見師父白色的身影隐在紗帳後面,依舊是如此的神秘。
“陵香,你回來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是師父???陵香有個問題,想要問師父。”
“問題?是關于慕傾棋的?”
“是???關于師父???你的。”
“哦???我還以為你是要問為什麽為師讓你去找個死人呢???那你想要問師父什麽問題?”他的那個“哦”,語氣像極了一個人,可是我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師父你???可認識居夏?”
“??????”紗帳後面沒了聲響,不知聽了多少時刻,只聽見師父陰柔的聲音又響起“你可知,你的這個問題,不該問?”
“師父??????”周圍一陣冷空氣襲來,我隐隐感到了周遭的殺氣,師父為何要如此生氣,莫非居夏的猜測沒有錯,那麽???此番???居夏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師父或是師尊,豈不是知道了,居夏他逃了出來??????天邊浮雲隐山後,一陣歡快的調子傳來,好似唱着“永樂,永樂?????”可這世間,哪來的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