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安安分分的度過了守寡的第二個年頭,忍受了婆婆的不待見,仆人的冷眼,和秦慕那個衣冠禽獸的騷擾,我終于迎來了我的希望。
那年的春節哥哥來白家看我了,他的病在一年前已經完全治好了,他每個月都有寫信給我告訴我爹娘的近況,他說他已經能夠做工賺錢了。天知道我抱着那些信,高興的哭了許久許久,在很久很久的以後每當我受到其他人的刁難就拿出那些信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幾乎把每個字、每個筆畫上面的小分叉都牢牢的記住了。我不斷的安慰自己,我的犧牲時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現在他們都過得很好,我就沒有白白受苦了。
哥哥來見我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得要飛起。
“天靈,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啊?”白憲宗取笑我說。
我沖他嬌羞一笑,他說得這麽直白,真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說好了白天就會到白家的,可是直到午後,我才見到他,而且是見到被趕出白家的他。
“白太太,白太太……你放過天靈吧?”哥哥在門口大喊。
婆婆站在白家燙金的匾額下,鐵着臉,滿臉的不耐煩,“這人是誰啊?我不認識,把他趕遠一點。”
婆婆的話讓我很詫異,她是見過我哥哥的,現在卻當着衆人的面說不認識他,這是怎麽回事?
“哥……”見到哥哥,我也沒多想婆婆古怪的行為,我打算沖出去的,可是婆婆卻喚來了下人把我給攔住了。
“送大少奶奶回屋裏待着,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出來。”婆婆那毫無人情的命令讓周遭的下人也為之膽顫。兩年前,夫君去世後,公公就一蹶不振,這兩年都是婆婆掌權,白家還沒有哪個人敢違抗婆婆的命令。
“婆婆,怎麽回事?我哥他……”
婆婆恨恨的瞪了我一眼,那威懾的眼神,讓我不敢再說一個字。“他不是你哥哥!”婆婆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模樣也是理直氣壯的,能把謊話說得這麽堅定也真是能耐了。
在我被吓得說不出話的時候,下人已經架着我把我扔回了房間裏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能告訴我?
“天靈,天靈……”白憲宗偷偷摸摸的蹲在我房間的窗戶底下小聲的呼喚我的名字。循聲而去,我打開了窗戶,他蹭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天靈,你怎麽又被母親責罰了?”他蹙眉,擔心的看着我。
我嘟着嘴委屈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哥哥來找我,婆婆卻把他趕出去了,還說不認識他什麽的,不讓我跟他見面。”
“你想見你哥哥?”白憲宗問。
我鄭重的點頭。
他展開爽朗的笑容,“不就是見自己的家人嗎?我幫你!”白憲宗特別可靠的拍了拍胸口,“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我焦急的等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白憲宗終于把事情給安排好了,他說,“我也不知道母親怎麽了,最近讓那麽多人盯着你,不讓你出府。為了不讓那些下人看見,我也只能帶你出去半個時辰。”
“謝謝,謝謝……”我紅着眼睛哽咽的給白憲宗道謝。這兩年在白家多虧有他,我才沒有過得很凄慘。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婆婆不讓我見哥哥的原因,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幫我安排好了見面,白憲宗真的太感謝你了。
白憲宗朝我伸出了手,似乎想抹去我眼角的淚光,可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是他的大嫂,因為考慮而停在半空的右手最終安分的垂下了。
可誰成想,這一面卻給我和我哥帶來了滅頂的災難。
婆婆突然帶着家丁沖到了院子裏,在我茫然無知的情況下命人把我和我哥給綁了起來。
記得那時候她說,“白家長媳趙氏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和人通奸!”
“妖婆,那是我妹妹,你說的是什麽鬼話?”哥哥暴怒的朝着婆婆大吼。
我也不敢相信婆婆竟然說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她瘋了嗎?“婆婆,他是我哥哥趙天賜啊,你見過的!”
“我、不、認、識。”婆婆一字一頓的回答,她的眼中并沒有說謊者的心虛,說得特別的堅定,讓在場的人無法不相信她所說的。
“你見過的,你來我家買我的時候,明明見過的。”我被婆婆吓得眼淚都飙出來了,她怎麽能這樣污蔑我和我哥哥。
哥哥劇烈的掙紮着,他眼中的恨意恨不得把婆婆一刀一刀的淩遲致死,“你不是答應讓我帶天靈走的嗎?你言而無信,還聯合你兒子陷害我們兄妹,你個妖婦!”
聯合白憲宗陷害我們?我從來沒有想過白憲宗會背叛我,他平日裏對我那麽好,怎麽可能?我腦袋一懵,當時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有的反應因為哥哥的話全都被切斷了。
為什麽這麽對我們?
“妖婆,你跟就是擔心我把你害死白初泉的事情說出去,才聯合你兒子設下這局要置我們于死地是吧?”哥哥怒不可遏的咆哮。
可惜我已經斷片兒了,并沒有在意這些,一想到白憲宗參與陷害我們的事情,我就心絞痛,痛得眼淚不知所措的流了出來。他騙我?他想要我死嗎?我以為他對我……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婆婆冷眼,不屑的嘲笑我哥,“你說的又是什麽鬼話?你們倆通奸的事情被我抓住了,還想胡說八道污蔑我?休想!把他們倆拉下去分別關起來,明天白家祠堂裏問審,我要把他們倆浸豬籠!告慰我家阿初的在天之靈!”
我會死嗎?我要死了嗎?
茫然的環顧周圍,果然沒有見到白憲宗的影子,他得逞了所以內疚了,不敢來見我了?還是躲在哪個角落裏竊笑我的愚蠢?
這天晚上我被關在柴房裏,那黑暗的地方時不時傳來了老鼠啃咬枝杈的聲音,我蜷縮在角落無助的哭泣。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白憲宗你為什麽要騙我?
“叩叩叩……天靈,天靈……”白憲宗壓低的聲音是那麽熟悉,以前聽到他在窗戶下喊我的時候我都特別高興,最開始的時候他會給我帶甜食,後來他會和我聊天,告訴我一些有趣的事情,再後來,我以為我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可現在……
聽到白憲宗的聲音,我抽泣聲漸漸的變大了,然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騙我?你真的想我死嗎?可為什麽要搭上我哥哥?”
“天靈,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母親會做出這種事情。我并不是存心的,我也被蒙在鼓裏。天靈,我來救你出去。”白憲宗小心翼翼的撐開窗戶,從那小見方的窗戶裏狼狽的爬了進來。
他解開了我手上的繩索,扶起我,緊握住我的手,“天靈,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我不求你救我,我只要你救我哥,救他……否則我不會一個人茍活的!”我狠狠的推開了白憲宗,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白憲宗有些猶豫,但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天靈,我會救你的,一定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天靈,有句話我要和你說。”白憲宗挺直了腰板很認真的看着我。
似乎能感覺到他想說的話,可當時怯懦了,只是推開他,催促他說,“救了我哥之後再說好嗎?”
他笑開了,笑得那麽明媚燦爛,讓我又開始相信他對于陷害我們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的笑容裏根本看不出一絲絲的摻假,我滿心歡喜的等着他把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可是在白家祠堂上看到人偶一般的哥哥和表情悲傷的白憲宗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食言了,當時還抱着希望,直到他顫抖的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把我推進河裏的時候,我的希望終于破碎成一地不能拼合的碎渣。
回憶結束的時候,我的眼眶又紅了。
“姐姐,死掉就不能見面了嗎?”女孩稚嫩的聲音天真的問我。
“有些人可以,但有些人不可以。”我回答。
此刻,我覺得這小女孩也沒有那麽恐怖,大概是因為我們都失去了哥哥所以産生了些許的共鳴吧。
那天之後我并沒有見到我哥哥,本來是一起死的,可是他的魂魄卻沒有和我一起離開,在枉死城裏我也沒找到他。
“姐姐別難過了。”小女孩說。
我環顧四周,終于在橋的盡頭見到了那個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我知道她不過是附身在這女孩身上,走到她面前,我蹲下來抱住了她,“我已經沒事了,你哥哥在哪裏?我帶你去找他。”
小女孩牽着我的手走到了河岸邊上,“姐姐,你會幫我找到哥哥的對嗎?”
“我盡量。”人海茫茫,找到她哥哥的可能性很小,但我還是想試一下。
突然小女孩停住了,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剛想問她怎麽了,她卻擡頭沖着我詭異的笑起來,“那麽……”
她走到我面前緩緩的伸出了手,“請你去死。”在碰到我的時候使出了小女孩不該有的強勁力道,我竟然招架不住被推到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