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語自《詩經》–“我想???先回鄭國,與流火和喻瑩會合,再會聖陵古鎮。如果不去找流火的話,我怕過幾天就把步塵養死了,畢竟流火比較會照顧人,現在還有了喻瑩。”

“要不,我同你一起?”小明看了看我,眸子一閃一閃,格外動人。

“同我一起?會鄭國的話,你還怎麽清修?”

“你都不怕再遇上黎湛,我還清修什麽,去看好戲啊!”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要是去了鄭國,我不是又要看見黎湛,只要一想起黎湛,那雙淺眸,我這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思忖片刻,我腦子裏忽閃出一個妙計,在小明面前打了個響指,得意洋洋地說道“看來你是看不着好戲喽!”

“哦?”

“哼!山人自有妙計!”

在思忖的那片刻,我忽然不知覺想起了師父,想起的師父的神秘,想起了師父那一身月白長袍讓我分不清男女,對的,男女其實是很好辨別的,只要我把頭發用發帶束起,穿上男子的服飾,最好是和小明一樣黑黑的衣服,那樣???我也就變成一個俊俏的公子哥了!

就這樣辦,只要我穿上男子的衣服,裝扮成男子,那樣就算是見到黎湛,他也未必能夠認出男子版的落君。

我和小明回到樹林圓木屋,因我始終不知道這地方叫做什麽,所以只能這麽稱呼,而事實也證明,這個簡單雅致的地方我只就來過這麽兩次,是他變出的幻境也不一定。我把古琴背在身上,用變換魂術将步塵化成一個小小的骰子,随手揣進袖間,只要一直用催眠魂術養着,到了鄭國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就這樣搞定,下午便與小明離開前往鄭國。

我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在渡一次濟水的,可是小明只是冷冷地看看我,眼角扯出一絲嘲弄的溫柔。聲音透着慵懶“跟我這九州最強大的巫祝去鄭國,哪用渡水,直接飛過去!”

“飛過去?”我是曾聽師父說過,那些修為高的魂術師或半仙都是可以上善若水,禦風而飛的,居夏的魂術修為就很高,他可以帶着我飛出珍墓。師父的魂術修為也是極高的,我曾在清妙祠的荷花池邊看見師父禦水修行一整天。但是師父雖隐居聖陵,卻是全九州的魂術大宗。而居夏更是師承青丘古國的九尾天狐。這個小明,雖然是九州的巫祝,但是占蔔倒是可以,這禦水而飛之術,可是要很深的魂術修為的,他行嗎?這樣想着,我眯縫着眼睛看向他,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欠扁地問道“你行嗎?”

他美目一揚,玄色長袖在空中打了個轉,将我抱在懷裏。“你師父沒有教過你嗎?男人???不能說不行,尤其是??????”他一雙眸子深深逼近,與我鼻尖對着鼻尖。“女人問的時候。”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女孩的“孩”字還沒出來,我已經被他抱着渡上了濟水。我真是羞愧,明明師承九州魂術大宗栎陽世家,卻始終不會禦水而飛。所以這次,是我第一次禦水,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我的雙腳踏在流動的水花上,卻平穩如同地面,仿佛馬上就會被淹沒下去,卻始終如同劃水般安穩。

我因為始終害怕掉下去,所以雙手緊緊挽着小明的脖子,雖然對他的每一次靠近,我都會感到心頭一緊,但是此刻迫不得已,我只能緊緊抓着他,畢竟???命要緊!

應是在水上劃了半個多時辰,周圍的雲霧快速劃過我的臉畔。我與小明便到達了岸上。我在集市上找到一間成衣鋪,對着小明狡猾地眨了眨眼便進去了。這個眨眼的動作是和七爺在血探中學的,每次七爺耍詭計的時候都會眨眼,所以這個動作讓我覺得陰謀十足。

我在成衣鋪裏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理旁邊老板的熱情推薦,自己一個人觀望了半天,終于找到一件玄色織錦袍,廣袖處繡着朵朵暗色彼岸花。我把織錦袍滿意地從衣架上拿下,轉身躲到屏風後面便換上了,只聽見那個子小小的店主還在後面焦急地喊着“诶呀!姑娘!那是男子的衣裳,這???這有這麽多好看的衣服,你拿個男子的衣衫做什麽?姑娘??????”

還沒等那老板唠叨完,我已經換好了衣裳,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我把頭發的發髻拿下,向店主要了一條男子發帶。店主不情願,嘟嘟囔囔地拿來給我。我憑着對流火束發的記憶,三五下将頭發束好,刻着木蘭花的銀冠,尾部垂下兩條黑色的發帶。小明看我這番打扮出現在他的面前,眼睛一亮,拍了拍手,笑道“好個俊俏的公子哥,還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恩???名字嗎!小爺還沒想好,既然你叫小明!不如???我就叫小亮!”

他被這個名字嗆到,着實又咳了咳,掩着袖子露出雙邪魅的眸子,嬌溺地笑笑“這麽随意的名字,你也敢取!”

“到底是誰的名字比較随意啊?”我雙手掐着腰,彼岸花攏在袖間,應是着實又幾分風姿。我和小明站在道路中間,只見一位四五十歲的老妪見到我,竟圍着我繞了三圈,一邊繞還一邊說道“好俊俏的公子啊!世上怎麽會有如此俊俏的公子啊!”

我被這突如其來地誇贊搞得不好意思,只見那老妪馬上要襲上我胸口,為了不打破這位老妪的美好願望,我連忙避開,拉着小明繼續趕路。想來我是個女子,女子扮成男子,自然是要俊俏一點的,而且本女俠長得也不差,用七爺的話說,是很漂亮的一張臉呢!所以,就算居夏長得再好看,我扮成男子,也比他好看,哼!

我與小明趕了三天的路,終于又回到了鄭國。除卻在繁花蕪境的時日,我似乎從未離開鄭國。

而在這趕路的三天裏,這個榮冠九州的巫祝,不停地想着法子讨我歡心。我雖與居夏在一起的時日不長,他也不常讨我開心,但是自從和居夏在一起了之後,仿佛有些事情,就在我的腦袋裏面開始開花,很多事情,就都懂了。

在第一天,他不知是從哪裏搞來了一朵花放在我的客棧房間,這朵花,我曾在《山海秘志》上見過的,叫做血容花,七七四十九朵花瓣疊墜而成,顏色從花蕊到花邊,呈鮮紅到雪白,生長在北海洞穴,由鲛人之類凝結海神之血而成,是極為罕見的花。

我奇怪,這個小明是有什麽神通,既去過北海洞穴,還能将血容花保存的如此之好。我把血容花從琉璃樽裏拿出來,跑出去找小明,他正坐在屋子裏面喝茶,見我來了,只是笑笑,對我手裏的血容花毫不在意。我于是便只能問道“喂!這花是不是你的?”

“是我送給你的。”

“你從哪裏弄來的,我可知道,這是血容花,很罕見的,你去過北海洞穴?”

“很罕見嗎?北海洞穴有很多嗎?我在路上摘來的。”他淡淡瞟了一眼,倒給我一杯蒙頂茶。一點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可我不信,還是堅持地反駁“我才不信!”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送給你了,一朵野花嗎!你想要就要,不要就扔了。”

“那我扔喽!”

“扔呗!反正路上有很多呢!”

“那你在哪個路上撿的?你告訴我!”

“你想知道?”他斜眼看向我,整個身子緩緩想我親近。我點點頭,心頭一緊。他聲音溫柔,眸子一閃“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我仿佛條件反射般扇了他一巴掌,把血容花扔下,身子僵硬地從他懷裏掙脫,轉身回了房。還在懊悔,忘了罵他一聲“流氓!”

當天夜裏,我便決定甩掉這個模樣妖孽,武功高強的巫祝大人,我收拾好了古琴,其實我的行李說來說去,也就只有這古琴,打包了幾塊百合紅豆糕揣進兜裏,一切準備停當,我便決定離開了。

推看門,遠遠看見對面小明的房間裏,燈火依舊通明,他一個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獨自坐着不知幹些什麽。很奇怪,就這麽看過去,他竟讓我想起我那神秘的師父。

我搖了搖頭,探身悄悄下了樓梯,跟店主說自己先離開,到時候讓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公子付錢便好。如此作為,個人覺得甚好。

本來以為如此順利,便能甩掉小明。可惜我又是低估了他。

我一個人背着古琴行在通往鄭國的一片樹林裏,夜黑風高,幸而我的眼神夠好,不然的話一定會迷路。我摸索着直直往樹林的前方走去,遠處卻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響,腳下的地面抖了幾下之後,幾盞明滅火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連忙躲到了一邊的灌木叢裏,遠遠看見那幾匹馬在我的不遠處扯下缰繩。

那馬上的,是三個披着野獸皮毛的大漢,中間一個頭發甚為淩亂的,左眼套這個黑色的眼罩。這模樣甚為熟悉,我忽想起居夏說過的山賊,現在想想,應是這番模樣吧。

只見那大漢四下張望了一下,啐了一口說道“媽了逼的!那個小娼婦還敢逃!看老子回去之後不扒了她的皮!”

旁邊的一個看着中間這大漢如此氣憤,連忙讨好地說道“诶呀!老大!那個小娘們老是逃!這都多少次了,我看我們這回,還不如下山再給你找個好的呢!”

“等我把這個小娼婦找到,回去好好揍一頓,然後給你們哥幾個享受享受!老子我再去下山找個聽話地小娘子!”

聽到這裏,身旁的人都“啧啧”地笑着,一雙眼睛閃着亮光。我鄙視地白了一眼這群山賊,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麽想着,我忽覺得自己挨着的,好像不是什麽枝葉,而是一個一直在顫抖的物體。我順着自己的感覺瞧過去,只看見一雙偌大驚慌的明眸。

那明眸着實吓到了我,誰能想到旁邊竟還有個如此嬌弱的女子,我還沒來得及看向女子嘴邊“噓”的動作,就被山賊發現了聲響。只聽那山賊沖着我躲着的灌木叢揚起毛刺吼道“媽了個逼的!小娼婦!滾出來!老子早他媽瞧見你了!”

我想這便是那群山賊找的女子了,為今之計,也便只有我出去與那群山賊應付一番了,把他們支走便是,反正我現在是個男子。

這麽想着,我便從灌木叢裏走了出來,應是剛剛躲得急,我蹿出來時,感覺頭上好像滑到了什麽東西。我沒多想,便直接走進了那群山賊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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