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沒用的,鲛人的妖丹只有她心甘情願奉獻,剖出來才能用,若她有絲毫不願,你剖出來也不過是顆聞着有些腥臭的珠子而已。”
“母親!!你看看阿雪,我們還有猶豫的時間嗎?!鲛人有恩必報,若您命令她以命相報,她會答應的!”
“獨孤影,要阿雪命的人是你吧!”妖後突然睜開眼,她的眼睛一片蔚藍,對獨孤影暗使妖力,蠱惑他,“只要你離開阿雪,她不僅立刻能活,一旦再次得到我的妖力,她會永遠保持少女的容貌,明豔動人,開心快樂……沒時間了,做決定吧~”
是的,沒時間了……獨孤影咬緊牙,滿臉痛色,并沒有糾結多久,一臉不甘心地收起了匕首,擡手讓手下收起了束縛妖後的所有暗器,站起身退後了一步。
“好,不就是讓我離開她嗎,我同意。你現在立刻、馬上,快救她!!!”獨孤影一臉不甘心,幾乎是用吼的。
這場角逐,終是她贏了。妖後渾身是傷,根本顧不上滿地的石頭,快速爬到寒江雪身邊,舔了舔手上的血,伸出手放在了寒江雪的額頭上。
寒江雪的額頭是涼的!妖後心一驚,将手放在她的心口。
寒江雪連心跳都沒有了……
她死了嗎?!
不可能,還不到三天!更何況,不到半個時辰前,她還給寒江雪喂過血!不可能!不可能!!妖後又驚又悲,一臉錯愕,雖然她總是用死作威脅,但她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寒江雪真的會死。
她本來還可以活很久,是自己為了控制她,收走了她身上的妖力,又給她下蠱才親手害死了她!!!!
“啊~~~!!!!不可能!!!誰!是誰!!!是誰幹的!!!”巨大的悲痛之下,妖後渾身青筋暴起,幾近崩潰,一把鎖住獨孤影的脖子,“你給她吃過什麽?!你對她做過什麽?!!還沒有到時間,她不可能就這麽死掉的!!”
“你說什麽?!!”獨孤影看起來一臉震驚,“你害死我的江雪,我必天涯海角追殺你!她是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今日我要帶走她!”
“不!她不會變成鬼!她的三魂七魄還在,我會留住她!我會留住她!我會留住她!!”妖後被他提醒,似乎想起了什麽,再次将獨孤影抛地遠遠的,轉過身将手按在寒江雪心口源源不斷地給她輸入靈力……
在妖力的作用下,寒江雪的臉的确慢慢水嫩紅潤起來,不多一會兒,她的容貌又如之前十七八歲的摸樣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可無論妖後如何努力,寒江雪的心始終沒有跳過。
她慌了。
相伴十幾年,她早就将寒江雪視為家人、愛人、朋友,視她為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沒有她,自己活着到底有什麽意思?!
“石姬,你殺了我女兒?!”王熙和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她沒死,她沒死~~”
只有面對王熙和的時候妖後是怯懦的,是小心的,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将耳朵貼在寒江雪胸前,但還是徒勞,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任何反應。
“不……你不能死,阿雪……我……我不逼你了,反正凡人一生不過幾十年,你想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我會等你,你醒過來吧!!”
獨孤影這一次被妖後傷地異常重,用手中的刀支撐着還是一點一點地走到了寒江雪身邊,嘴巴繼續對妖後冷嘲熱諷,“你輸了,這樣也好,阿雪這輩子終于可以擺脫你的糾纏,這輩子再也不用忍受疼痛,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閉嘴!!”妖後一把掐住獨孤影的脖子,“再說話,我殺了你”
獨孤影看了看寒江雪,笑了,“她死了,我也不想活。如今就算你殺了所有人,還有什麽意義,她已經被你害死了!”
“滾!!!!!~”妖後将寒江雪抱在懷中,沖着獨孤影吼道,“是你!要不是你出現,我不會對她做這些事情!!都是你!!”
女兒死了,這兩個人都脫不了幹系。阿雪屍身未寒,這兩個人竟然在這裏争吵是誰的錯更多一些?王熙和一把将寒江雪從妖後懷裏接過來“她是我女兒,只能跟我走!人死不能複生,你們都讓她好好走吧!”
王熙和一個女人抱起寒江雪的那一刻,只覺得女兒輕飄飄、渾身竟瘦地沒幾兩肉了。沒有一個母親會對此無動于衷,現在想來,若是她年輕的時候不那麽任性,做事情完全不考慮後果,她的阿雪應該早就嫁給司馬流雲,錦衣玉食,被人呵護着生活到現在吧。
獨孤影什麽也沒說,默默跟在王熙和身邊。
只有妖後被留了下來。
妖後看了看周圍,她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因為她的人生沒有了目标。
不管從前多恨,那個抓她,騙她,辱她,折磨她,最後殺她之人,已經被她親手殺了,除了答應齊王留了個頭,其餘的身體,她也是親自一口一口地吃了!有仇有怨她都親自報,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滿?!
是恨獨孤影搶了人還是恨這命運,恨老天不公?!
也許她只是不甘,不甘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回報,不甘她與寒江雪獨處十幾年卻始終在她心裏占不到半分位置,親人也好,朋友也好,只要她不無時無刻想着離開她,怎樣都好啊,可她到死的那一刻,還為了另一個男人騙她。太可悲,太可恨了,不,她必須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不能忽視她的存在!!
一掌拍去,那掌風太過猛烈,打了王熙和個措手不及,王熙和一時沒站穩将懷裏的寒江雪抛了出去,妖後的身影快如閃電,不多一會兒便扛着寒江雪隐身山林再也看不見了。
王熙和從地上一起身便照着獨孤影背上狠狠捶了幾下!
“說到底石姬不過是一條魚,她舍不得阿雪,也有可能将她吃了,我告訴你若是阿雪真的有什麽好歹…”
“我也不會獨活!到時候任憑母親處置!!”
“誰是你母親!!我還沒承認呢!”王熙和往妖後遠去的方向原地蹦地老高!“她都不知道帶阿雪去了哪裏?到時候怎麽找啊?!”
“母親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獨孤影并不慌亂,從發簪上取下一節,放在嘴邊吹出幾個尖細的斷音之後,幾只大小如麻雀,披着明豔青紫色的羽毛,額頭飄着一縷亮黃色的羽毛的雲雀陸續自四面八方而來,獨孤影變轉音調發出指令,雲香雀原地上下盤桓幾下後确定了一個方向往前帶路。
滴答、滴答、滴答……
四周安靜、潮濕,除了不遠處的瀑布聲和近處石岩滴落的聲音,沒有任何其他聲音。寒江雪四肢無法動彈,眼睛怎麽努力也睜不開。然而丹田處卻如噴發的火山一般,源源不斷地往外迸發着滾燙的岩漿,那熱度順着血流彌漫全身,仿佛在烈火上炙烤一般難受。
一只滿是溝壑,充滿血腥味的手覆在寒江雪的額頭,“怎麽這麽燙!!!阿雪,阿雪!!!”
寒江雪熱地大汗淋漓,有苦難言。好在下一秒被騰空抱起,往瀑布的方向跑去。
“噗通!!”
那人抱着她,跳入深潭,一手抓着垂在岩石邊的藤蔓纏住自己和寒江雪,另一只手扶着她,将她泡在涼水之中幫她降溫。
好涼快,丹田持續發熱,寒江雪在冷熱交替中,半夢半醒、迷迷糊糊,感覺整個人随波漂浮在巨浪翻滾的江濤之中,除了腰間的那股力量,自己便如撫平一般任憑浪潮拍打。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身體逐漸平靜,她的五感逐漸恢複。
那人感覺她平複下來,背着她爬上石壁,往森林中走去。
四周是濃地化不開地血腥臭味,滿目紅地發紫,寒江雪被人背着,那人腿似乎受了重傷,雖然每走一步,都能感覺他身體本能地抽搐,但他倔強地背着她往前走着、走着,仿佛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
寒江雪擡不起頭,倒看這個世界,看到這裏的一草一葉,一花一樹,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如果這是夢,她為何永遠也擺脫不了妖域這個噩夢,如果這是真的,難道她的身體已經被吃掉了,只是一縷殘魂?
難道她其實早就在妖域被吃掉了,她從來沒有逃出過妖域,一切只是她的一個夢嗎?
寒江雪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敢多想。
如今的她只關心一個問題。
獨孤影到底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