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柳芝娴聽說過康昭家小區。

當年傳聞即将拆遷,柳新覺和熊麗瑾四處逛樓盤,把這個中高端小區作為第一選擇。

只是消息傳了幾年,依然沒落地。

柳芝娴兩手滿滿當當,一邊是包裝小盆栽,一邊是當季水果。

敲門時不得不把盆栽放下。

康昭接過東西暫放玄關櫃,哭笑不得取出一雙灰色拖鞋。

“我真不知該說你太客氣還是力氣大。”

柳芝娴低頭換鞋,“其他人呢?”

“還在路上。”

“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随便坐吧。喝酸奶?”

康昭走到冰箱旁。

“哦,好!”

柳芝娴還在四周打量。

“天涼冰的也沒關系嗎?”

“沒事。”

一瓶百香果酸奶遞到她眼前。

柳芝娴擰開喝了一小口,“可以參觀一下嗎?”

“随意。”康昭指了下廚房,“我進去看火。”

“啊,你忙。”

柳芝娴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随手把瓶子放到餐桌上,開始四處轉悠。

四間房門敞開,風格簡約明朗,剛搬進來日常東西很少,缺乏私人魅力。

她終于頓悟,原來康昭沒系圍裙。

這時,門鈴響了。

“幫我開下門。”

康昭在廚房裏喊。

門打開,外頭挨挨擠擠的臉龐讓她愣了愣。

于默也認出她,“嗨,美女,我們又見面了。”

康曼妮咦一聲,“你見過娴老板?”

于默說:“上次剛好碰到小昭跟她兩個人在市中心吃飯。”

于默不愧靠數字為生的銀行家,連吃飯人數也強調上。

熊逸舟一臉被抛棄的怨念。

“上次什麽時候,姐,有好吃的為什麽不叫上我?”

康曼妮搗他一肘子,“你除了當電燈泡還能幹嘛。”

熊逸舟乖巧翻白眼。

柳芝娴低估了話題的發酵程度。

“上次蹭小昭哥的順風車,就順便一起吃了頓飯。”

熊逸舟說:“可是回家也不用繞到市中心啊!”

于默笑容意味深長起來。

康曼妮拽熊逸舟胳膊,“小熊,來,洗菜。”

于默發現玄關櫃上的盆栽,“小昭,你還搞了這個,挺有閑情逸致。”

康昭剛好出來,“娴老板送的。”

于默又笑,“原來是美女送的花。”

柳芝娴說:“那是平安樹。”

康昭招呼衆人,平安樹被束之高閣。

吃吃喝喝鬧到晚上□□點。

于默一直找柳芝娴搭話,柳芝娴不勝其煩,又礙于是康昭朋友,不敢太過冷落。

柳芝娴将話題往本職工作上帶,向他推銷一波“佳松園藝”即将上市的苗木。

臨走時,于默還想送柳芝娴。

康昭給留夜的人分配好房間,截過話頭。

“娴老板我送你。老于,你記得找個代駕。”

得,人家想獨處呢。

于默笑着投降,兩頰醉紅。

坐上車,柳芝娴報出郗姍姍公寓的地址。

康昭問:“不回家,去你閨蜜那?”

柳芝娴随口嗯了聲。

快到地方,郗姍姍發來語音,家裏有事,今晚可能出不了門。

語音不小心外放,康昭也聽見了。

柳芝娴說:“你在附近好停車的地方放我下來吧,我找個酒店就好。”

康昭停車卻沒開鎖。

“你為什麽不回家?”

柳芝娴低頭在手機上找酒店。

康昭安安靜靜,似在等待她的傾訴。柳芝娴一擡頭,便栽在溫柔的眼神裏。

“……其實我跟家裏鬧翻了,就上次回來那天。他們不支持我創業,覺得女孩子就該考個公務員安安穩穩。”

說完又後悔,連家裏關系也處理不好,康昭會不會覺得她這個人很糟。

也許這樣也好,既然她無法主動舍棄,那就讓他來冷淡這段關系好了。

“但是有那樣的老板,我遲早要辭職……”

康昭說:“可是既然是合夥人,以後你會面對更大的風險,這個社會對女性不太友好。”

柳芝娴想了想,“可我最終也沒讓他們占到便宜,不是麽?”

康昭愣了下,摸摸自己臉頰,回味地笑:“你說的對,我深有體會。”

氣氛不知不覺松懈。

柳芝娴又羞又惱,不想跟他重算舊賬,“快放我下車。”

方向盤一轉,康昭伺機掉頭。

“住什麽酒店,今晚住我家。”

柳芝娴又跟康昭返回。

四個人在打撲克。

熊逸舟甩出兩張牌,抽出嘴裏棒棒糖,臉上已經貼了幾張細條便箋紙,活像被鎮壓的鬼神。

“姐,你怎麽又回來了?”

康曼妮臉上的也不少,每說一句話,人中處貼紙便跟着飛,像玩吹吹卷一樣。

“你這話說的,好像娴老板不能回來一樣。”

康昭說:“今晚你和妮妮睡主卧。——我搬進來沒住過。”

“噢耶!”康曼妮不知歡呼哪邊,“我贏了!——姐,我們今晚可以聊閨蜜夜話了。”

熊逸舟說:“我也要聽。”

康曼妮說:“你可以在門口打地鋪,明天早上當肉墊。”

熊逸舟恨恨地塞回棒棒糖,自行閉嘴。

六人閑散地打撲克到午夜。

次日早飯。

康曼妮扭頭連打三個噴嚏。

康昭:“昨晚空調開太低了?”

柳芝娴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我睡相不太好,搶了妮妮的被子。”

熊逸舟插話,“這有什麽,小時候她能一腳把我踢下床。”

柳芝娴飛快瞟一眼康昭,不意跟人家撞上目光,又慫如土撥鼠縮回洞。

兩片耳朵又紅又燙,快要掉了似的。

明面上羞赧,暗裏罵熊逸舟活該母胎單身二十年。

康昭一頓,莞爾道:“我的疏忽,應該給你們兩張被子。”

康曼妮擺擺手,“沒事沒事,我身強體壯,鼻子癢而已。”

吃過早飯,大志和媛媛到他們購置的新房檢查裝修進度。

康曼妮和熊逸舟找同學。

柳芝娴回去郗姍姍公寓。

衆人作鳥獸散。

郗姍姍打着哈欠開門。

柳芝娴問:“昨晚夜生活挺豐富?”

郗姍姍揉揉頭發,“別說了,被捉去相親。”

柳芝娴将打包的奶茶放進冰箱,“看來沒相上。”

兩人一頓吐槽。

郗姍姍回味起重點,風情挑挑眉,“又是那個人送你回來的?”

柳芝娴指尖在抱枕上畫圈圈。

郗姍姍說:“三個月過去,還沒斷幹淨,肯定是有進度了。”

的确有進度,柳芝娴又倒退到發誓放棄他之前。

柳芝娴說:“我決定順其自然。”

郗姍姍說:“得了吧,眼看煮熟的鴨子飛走,你能受得了。”

柳芝娴如實招來,“是挺不好受。——這樣,我給自己立了個小目标。”

“一年買車三年買房?”

“……等我賺到第一桶金,我就暗示一下他,如果他沒有反應,那就算了。”

郗姍姍恨鐵不成鋼叫了聲,“最少半年後吧,如果那時他交上女朋友了呢?”

假設蟄得她一陣晃神。

“那只能說我運氣不好。我想過的,姍姍,事業是一個人的底氣,我現在等同于無業游民,沒有底氣談戀愛。如果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工作能力欠缺,在我眼裏魅力肯定大打折扣。”

郗姍姍頓了頓,語氣軟下來,“那倒是。漂亮的女人一旦工作能力弱一點,就很容易淪為男人的玩偶。”

柳芝娴說:“跟性別無關,這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郗姍姍點頭,“要是我成了富婆,我也想包養小奶狗。”

“你不要太發散好不好……”

康昭應邀去見于默。

于默家居服還未脫,一身懶散。

“送走美女了?”

康昭随手翻着沙發上的金融雜志,腦袋發脹,又丢回去。

“大老遠叫我來就是為了審問。”

于默笑着給他拿可樂。

“不,審問是你的本職,我怎麽敢越俎代庖,我是為了打聽消息。”假咳一聲,“娴老板,有男朋友嗎?我覺得她挺漂亮的。”

康昭挑眉。

于默嘿嘿笑。

兩人PK誰更意味深長。

最終,比較緊張的那個先敗陣。

康昭說:“你不用想了。”

于默步步緊逼:“哦?那到底是有還沒有?”

“沒你的份。”

“說不定娴老板喜歡我一這款。”

康昭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眼神耐人尋味,像估算一棵樹的樹皮有多厚。

于默自己補足:“……都市精英爆款。”

結論是樹皮厚如城牆。

康昭扔出三個字:“你沒戲。”

于默挺認真,“為什麽?你要追她。”

康昭換了個姿勢玩手機,“看看。”

“看看?還是玩玩?”

又一腳踹過去,“要玩我也不找身邊人下手。”

康昭得承認,起初的确寂寞使然,存在逗玩的惡劣心理。

小鎮生活單調而枯燥,柳芝娴的到來像一片茫茫森林,忽然闖進一只漂亮的梅花鹿。

柳芝娴成熟而靈動,性感又可愛。

獵人總是愛美豔的獵物。

所以當康曼妮質疑他某些動機時,康昭下意識否認和掩飾。

這種淪陷來得太快,不符合常理,他得矯正它。

于默定了幾秒,咂舌道:“原來妮妮的猜測是真的。這麽說來,你跟李京蔓分手那會……”

康昭越發肅然,“你別亂想,我跟李京蔓分手在前,認識她在後。”

于默玩味道:“看來李京蔓有機會痛哭一場。——你喜歡她什麽呢?”

康昭說:“你覺得呢?”

于默抱臂沉思片刻,“漂亮。”

将近三個月沒見到柳芝娴,康昭剛從山裏出來,就看到自家老宅陽臺上多了一盆紅色的花,剛好是他住過的房間。

恍然間,康昭像從朽木上發現一顆新芽,驚異又好奇。

他想也沒想就過去了,開始以為是因為房子,見到她才知道不是。

那一刻頓悟,去他媽的常理和矯正,心動有千萬種理由和契機,他不需要每次都符合常理,那股強烈的占有欲已經告訴他答案和方向。

康昭沒有否認,“她性格內斂,沒有漂亮女人常見的張揚,有點迷。”

于默問:“迷惑的迷,還是迷人的迷?”

如若不是于默強調,康昭恐怕自己也不會深究這個字的意味。

“都有。”

初遇時的瘋狂大膽與平日大相徑庭,康昭一直期待什麽時候還會再見到那樣的她。

于默搭過他肩膀,“哥們,要我真的追她,你不介意吧?”

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城市精英男試探結束,投降道:“看來玩真的……朋友妻不可欺,我不跟你争。”

康昭邪笑,“你争不過。”

于默:“李京蔓也争不過。”

兩人松懈而笑。

康昭喝了一口可樂,碳酸飲料刺激味蕾,他看着罐身發了會呆。

于默怪叫一聲,“我已經聞到戀愛的酸腐味。”

康昭又拿腳踹他,“滾你的。”

于默:“你準備多久搞定她?”

康昭蹙眉,“這他媽又不是破案。”

于默笑:“我賭這次肯定是無頭懸案,你今年內搞不定,不像李京蔓主動‘投案自首’,不費吹灰之力。”

康昭說:“她現在估計重心在創業上。”

于默哀戚一嘆,“那就難上加難。你又是十天半月呆深山老林聯系不上,說不準哪次一出山,她就——”

康昭捏扁易拉罐,扽回茶幾。

“元旦慶賀盆栽,春節觀賞金桔,你們銀行有需要聯系一下。”

無心嘴炮鬧了個小尴尬,于默順臺階而下,哈哈大笑。

“投其所好,小昭,我服你。”

傍晚。

大志和媛媛早已自行搭車回南鷹鎮。

其餘人聚在康昭樓下,一起乘大切諾基返程。

康昭一手拎着一只塑料袋,另一手抱着平安樹。

柳芝娴遠遠看着,如果他丢到附近垃圾桶也不奇怪。

但他徑直走過來,打開尾箱蓋放東西。

柳芝娴說:“你搬家啊?”

康昭在找東西固定平安樹的瓷盆。

“下次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怕它枯死,帶回所裏養着。”

柳芝娴笑了笑,回去拉後座門。

熊逸舟鎮守門邊,屁股也不挪,指指副駕,“那才是你的。”

康曼妮從他身旁探頭,嘻嘻笑。

“……”

晚上臨睡。

康昭發來一條微信:【平安樹要怎麽澆水?】

睡意消散大半,柳芝娴覺着綠植真是送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9點還有一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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