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罪惡的愛人

這張名片上除了沈默的名字,還有各種聯系方式,手機號碼,郵箱,微信號,甚至還有QQ,趙軍力想都沒想,就直接撥打了對方的電話,可聽筒裏傳來的卻是對方手機已關機的提示。

怎麽搞的?有這麽做生意的嗎?

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不應該二十四小時手機開機,等着客戶上門咨詢嗎?手機動不動關機還做什麽生意?

手機打不通,趙軍力又試着加了對方的微信號,依然毫無反應,無奈之下,他又試着加了對方的QQ,又給對方的郵箱發了郵件,手機發了短信,他把名片上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嘗試了一遍,卻依然沒有反應。

看着毫無回饋信息的手機,趙軍力的心頭沒來由的湧起一陣煩躁,讓他坐立難安,他來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出神了片刻之後,看了一眼手機,準備出門回家。

天色已晚,他該回家了,外面烏雲密布,明顯是要下雨了。

當他離開出租屋,走下樓梯,拿着雨傘即将走出樓道的時候,天空中猛然響起了一聲炸雷,雨點也随之降落。

在炸雷響起的一瞬間,趙軍力只覺得一陣恍惚,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化。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夜色深沉,窗外的電閃雷鳴接連不停,讓她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在她準備蜷縮起身子的時候,一雙溫暖的臂膀從背後抱住了她,對方溫暖的臉龐貼着她的臉龐,在她的耳邊低聲說:“別怕,別怕,我在呢,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恍惚中,趙軍力差點摔倒在地,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用雨傘撐住了地面,也從剛才的記憶片段中清醒過來。

悲傷洶湧而至,像潮水一樣淹沒了趙軍力,他的淚水奪眶而出,悲傷到無法自已。

淚眼朦胧中,他看着外面如斷線珍珠般的大雨,很想就這樣直接沖入雨中,痛痛快快的淋上一場雨,讓大雨沖刷自己心頭的悲傷。

可是猶豫再三,他還是撐起了雨傘,緩步走入雨中,将大雨擋在了雨傘外面。

死者已矣,兇手還尚未捉拿歸案,如今的他正負重前行,他沒有資格生病,更沒有資格停下追兇的腳步……

大雨中,一個年輕靓麗的女孩塗着玫瑰紅的口紅,撐着傘在暴雨中緩步前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龐滑落,和她腳下的雨水混在一起,再也找尋不到。

……

劉媽媽坐在客廳裏,看着窗外的大雨坐立難安。劉黎下午沒去警隊上班,說要出去散散心,她吃過午飯就得到了消息,不過她并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尋找女兒,她知道自家女兒的心裏有多麽苦……

她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不由得又想起了醫生對她說的話:“劉黎的情況很有可能屬于應激性失憶,患者經歷了難以承受的痛苦和心理打擊,人類的自我保護本能會屏蔽那些可能讓心理徹底崩潰的記憶,讓生活得以繼續,外傷多半只是誘因。”

她知道女兒和那男人愛得有多深,也正因為如此,當初她雖然不太滿意,卻也沒有明确反對,哪怕女兒和那男人租了房子同居,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如今她只能暗暗祈禱,女兒千萬不要恢複那些記憶,女兒現在恢複的記憶都是一些零碎的信息,并沒有什麽影響,萬一女兒真的記起一切,很可能會像醫生說的那樣,直接精神崩潰失常……

劉媽媽不敢再想下去,她此刻更擔心女兒會出什麽問題,畢竟女兒出院後已經昏厥過一次了,好在暗中保護劉黎的便衣傳來的消息是劉黎一切安全–劉黎在醫院可能遭受過刺殺,雖然警方也無法确定真實性,可是兇手依舊逍遙法外,劉黎這個幸存的當事人受到警方保護也是理所應當的。

樓梯間響起了腳步聲,劉媽媽慌忙起身,先看了一眼鏡子,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之後,這才拉開了房門,可是看到眼前的女兒,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女兒提着一把濕漉漉的雨傘,身上倒是沒怎麽濕,可是卻哭成了一個淚人,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

“小黎,怎麽了?你別吓唬媽,這是怎麽了?”劉媽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她很擔心女兒是不是回憶起了什麽。

“媽,我心裏好難受。”劉黎哽咽着說道。

“過去了,都過去了。”劉媽媽松了口氣,把女兒緊緊摟在了懷裏,慢慢的擁着她走進了房間,坐在了沙發上。

劉黎像一個木偶一般,被母親帶入了房間裏,在她的懷裏無聲的哭泣着,很快就沉沉睡去,還打開着的房門探進來兩個腦袋,在得到了劉媽媽眼神的示意之後,輕輕的關上了房門,消失在了樓道裏。

……

昏睡中,趙軍力覺得自己的意識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空間,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随着海浪颠簸,眼前也不時有短暫破碎的畫面閃現,一會兒是劉黎甜蜜幸福的愛情畫面,一會兒是自己辛苦在警校訓練,參加工作後追查兇手奔波勞碌的畫面。

随着這些畫面不停閃動,有關他的記憶的畫面開始變得越來越少,而劉黎那些有關愛情的甜蜜回憶卻越來越多,他意識的小舟開始變得不堪重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巨浪拍碎。

這片混沌的意識海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整個海洋仿佛突然被折疊成了一個直角,所有的海水都朝着深淵傾瀉而下。

趙軍力意識的孤舟就在深淵的懸崖邊上,正在被傾瀉而下的海水拉扯着朝懸崖的邊緣而去,他心裏清楚,如果自己意識的小舟落入這深淵,就再也無法清醒過來了。

對于這些變化,他也有了大致的推測:可能是他去了出租屋,看到了他以前跟劉黎在一起的生活細節,讓劉黎尚未完全消散的意識蘇醒過來,在跟他争奪身體的控制權。

有那麽一刻,他想到要放棄抵抗,将身體的控制權交給劉黎,可是下一刻,他想起劉黎打雷還需要他安慰擁抱的情形,想到兇手的兇殘,想到哪怕自己的意識消散,劉黎也有可能無法醒來,他猛然開始掙紮起來。

他不能死去,他還沒有抓到那個兇手,沒有為自己和劉黎報仇,怎麽可以就此沉睡?

随着趙軍力的掙紮,意識的孤舟在洶湧的激流中奮力前行,開始一點點遠離深淵……

……

睜開眼睛,趙軍力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起身後才發現自己疲憊不堪,昨夜的噩夢讓他根本就沒休息好。

回想起昨夜的噩夢,趙軍力還忍不住一陣陣後怕,要是他當時不當機立斷,奮力掙紮,也許他現在已經成了植物人。

可是下一刻,愧疚感又籠罩了他的心髒:他擔心自己的意識消散之後,劉黎無法醒來掌控身體,這具身體會成為植物人。

可是誰又能确定,劉黎就一定會沉睡,也許她也能醒來,完美的掌控身體,他昨夜的舉動,是在斷絕劉黎醒來的可能。

這麽說來,自己這個原本深愛對方的人,卻在做着傷害對方的事情?

趙軍力坐起身,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臉,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錯綜複雜的局面,更給不出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答案。

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低聲說:你就是自私,是在逃避,如果劉黎醒來,就可以直接辨認兇手,将兇手捉拿歸案。你只是怕死罷了。

痛苦啃噬着趙軍力的心髒,讓他無比的痛苦,他雙手掩面,想要痛哭卻沒有眼淚,想要嘶吼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劉媽媽的聲音響了起來:“小黎,吃飯了。”

趙軍力頓時一個激靈,他放下手,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劉媽媽,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

劉媽媽看到自家女兒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擔心她昨天受到了什麽刺激,趕緊走上前來,伸手拉住了劉黎的手:“趕緊去洗漱,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煎餅。”

趙軍力順從的去了衛生間,洗漱完畢,來到餐桌前坐下,看着面帶微笑,眼睛裏卻藏不住關切的劉媽媽,他忍不住開口道:“媽,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如果有人為了一件必須做的事情,不敢去賭一個不确定的結果,而他選擇的路又有可能傷害到別人,你說他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劉媽媽的目光閃動,想了想,開口道:“那他要做的事情呢?是對還是錯?”

“他要做的事情是對的。”

“那就是對的,畢竟不确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結果會是什麽樣子。”劉媽媽點頭肯定道。

趙軍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哭出來,他夾起盤子裏熱氣騰騰的煎餅,強忍着反胃狼吞虎咽起來:他不喜歡吃煎餅,看到這種食物就反胃。

吃過早餐,趙軍力坐上了前往刑警隊的公交,上車之後,他忽然想起昨天曾經聯系那個心理咨詢師沈默的事情,掏出手機一看,通話記錄沒有,短信沒有回複,微信沒有通過,倒是QQ上通過了好友驗證,還附帶了一條信息:“你是?”

趙軍力原本打了“我是趙軍力”五個字,準備發送時又猶豫了,他删掉內容,重新打字道:“你還記得趙軍力嗎?”

在他的認知裏,自己以前的西裝口袋裏有沈默的名片,那就說明自己之前肯定跟沈默接觸過,對方應該也記得,可是沈默發回的信息,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誰?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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