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峰見坐在地上的人吐了血,就停了下來,柳曉宇跑上前來,叫道:“師父!師父,你怎麽樣?”清雲道人調了一下氣息,說:“沒事。你怎麽不看着他,由他闖進來!”柳曉宇低着頭說:“我,我不知道他動作那麽快,哥!你快向我師父道歉!”
柳曉峰說:“對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會讓您吐血……”清雲道人擺擺手,說:“不要緊,只是讓那女鬼逃脫了,今晚怕是捉不住她了。”張悅兒說:“那她還會不會出來害人?”“雖然捉不住她,不過她也受傷了,想害人也不容易。曉宇,你今晚留守在這裏看着。不讓她跑出去吸取些孤魂野鬼的魂魄,拖延幾天時間。”
柳曉宇聽了臉都變成苦瓜了:“師,師父,您讓我守着啊?”清雲道人瞪了他一眼,說:“你想讓我守着?”“不,不敢。”柳曉宇可憐兮兮地說:“可是,師父,我快餓的不行了,您,您好歹讓我吃點東西吧!”他和哥哥連續趕幾天的路,實在是累得快倒下了。清雲道人長長地“嗯”了一聲,柳曉宇趕緊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守着這裏!師父,您先去休息。”
張悅兒看着柳曉峰,說:“你是柳曉峰?”柳曉峰馬上點點頭:“姑娘認識張喜兒嗎?她在哪裏?還好嗎?”張悅兒沒好氣地說:“你大半年都沒來,她能好到哪裏去?你為什麽那麽遲才來?”要不是看着他剛才那麽心急地沖過去,張悅兒才沒那麽好心和他說話。柳曉峰急着想說清楚,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急着說:“你先讓我見喜兒,總之,一言難盡!”
清雲道人說:“曉宇,你守着這陰陽五煞陣,依你現在的修行想收她入陣不容易,只要守着不讓她出去就行。”柳曉宇很不情願地“哦”了一聲,清雲道人繼續說:“曉峰,悅兒姑娘,我們先回去。明天再說。”說着,三人就走了,只留下可憐的柳曉宇留在這空無一人只有一受傷的女鬼的恐怖地方。
三人回到了村長的家裏,村長早就睡着了,三人推門而進,清雲道人說:“悅兒姑娘,你帶曉峰去見見喜兒,我要調息一下,沒什麽事就不要打擾我。”說完,便走向村長為他安排休息的房間。柳曉峰跟着張悅兒走。問道:“你是喜兒的妹妹?”張悅兒嗯了一聲,就不再理會他,走到張喜兒睡覺的地方,就說:“姐姐就在裏面,我就不進去了。”說完轉身便走。柳曉峰心想,這姑娘雖然長得漂亮,但也太不易近人了,還是喜兒可愛些。想到大半年不見的喜兒,柳曉峰的心跳加快,不知她過得怎樣,是否像自己一樣的想着對方?
柳曉峰輕輕地推開門,房內點着一盞油燈,一女子正橫卧在床內,似乎已經睡着了,柳曉峰輕輕走過來。連呼吸也忘記了。床上那女子嘤咛了一聲,卻不翻身過來,背對着他懶懶地說:“悅兒,你回來了,姐姐渴了,你幫我倒杯水吧。”柳曉峰依言倒了杯水走過去,靠近床邊,已經聞到了那令他在夜裏夢裏都想念的香味。
張喜兒有些笨重地坐起來,回過頭來,卻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柳曉峰看着張喜兒有些發胖的臉蛋,雖然不如當初相見時的驚豔,但還是很美麗,而且更添韻味。柳曉峰把水杯遞到張喜兒的嘴邊,張喜兒也就着水杯喝水,兩人都沒有說話,待張喜兒喝完水後,柳曉峰放下杯子,伸手抱着張喜兒,把頭埋在她懷裏,喃喃地說:“喜兒啊,你怎麽胖了那麽多?特別是肚子,我看我都快抱不動你了。”張喜兒沒有說話,眼角裏流出了淚,她拿着柳曉峰的大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說:“你摸摸看,裏面有什麽?”
柳曉峰摸着張喜兒硬硬的肚皮,突然,他的手感到肚子裏面動了一下,又動一下,柳曉峰坐起來,看着張喜兒,覺得很不可思議,說:“你,你懷孕了?”張喜兒含着淚點點頭:“你怎麽那麽久才來,我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柳曉峰捧着張喜兒的臉龐,輕輕吻着,“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和孩子受苦!真對不起,明天,我們就走。”張喜兒搖搖頭:“暫時走不了,村裏發生了好多事,我不能走了。”“發生什麽事了?”張喜兒笑着說:“我現在還不想說,只想你靜靜陪着我。”
柳曉峰抱着張喜兒倚在床邊,“我以後都會陪着你的,一定會的。”張喜兒躺在柳曉峰懷裏閉着眼睛,沒有再說話。
柳曉宇坐在陰陽五煞陣內守着,看到之前張悅兒燒的火堆快滅了,就趕緊起來跑過去加柴,感覺到那女鬼有點動靜時又跑回陣內凝神念口訣,等鎮住女鬼不能活動時又跑去加柴火,然後跑回來守陣,如此三四次,柳曉宇的肚子早就餓的不像話了,心裏哭着罵:師父也太不近人情了,真想餓死自己唯一的徒弟嗎?老哥也太不仗義了了,一見到嫂子,就把自家親弟忘得一幹二淨了。
忽然,柳曉宇的鼻子努力地嗅了嗅,好像聞到了烤地瓜的香味,睜眼一看,又沒有地瓜,可他确實聞到了烤地瓜的香味啊!難道是女鬼在誘惑着自己?柳曉宇趕緊凝神念了一遍口訣,當他念完之後,就感覺自己後面有動靜,轉頭一看,正是張悅兒一手舉着火把一手拿着籃子緩緩地走過來。火把烤着她的臉龐紅通通的,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的,柳曉宇覺得心裏溫暖極了。
柳曉宇大口大口地吃着烤得熱乎乎的地瓜,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了。張悅兒看着他狼吞虎咽,便遞給他一個水壺,柳曉宇接過來灌了兩口水,繼續吃着地瓜,直到把所有地瓜都吃完,才滿足地嘆口氣,對張悅兒說:“姑娘,真是謝謝你,你不來,我柳曉宇只怕要餓死在這裏了。”
張悅兒說:“你有那麽餓嗎?”柳曉宇馬上點點頭,我已經有五年沒吃得那麽飽了。“”我看清雲道人挺好的,怎麽不給你飯吃。“”我師父說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們這些修煉者都要禁欲禁食的。“”為什麽。“”這樣才更好地修煉啊,修煉到最高境界的時候,就不用吃人間煙火了。“”那不是要餓死了?“”不會的,修煉到那個境界時,就吸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而活着。“”那不就是神仙了。“”嗯,“柳曉宇興奮地說:”比神仙還快活。“
張悅兒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她對神仙沒有興趣,只要姐姐和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無事,就是她的最大幸福。張悅兒看着這片陰氣逼人的地方,這是她們曾經的家啊,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柳曉宇看着張悅兒。說:”悅兒姑娘,你出過這村子嗎?“張悅兒搖搖頭,柳曉宇說:”難怪。“”難怪什麽?“”我覺得姑娘你就像山谷裏的幽蘭,孤芳自賞,卻不食人間煙火。你應該多出去多多走走。“張悅兒不想提起自己為什麽從沒出去過得原因,便說:”你要在這裏守到什麽時候。“”天亮。“”白天還要守嗎?“”不用啊,白天我們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再來收拾她。“柳曉宇說完,便苦着臉,”師父不一定肯讓我睡覺,肯定會被他罵的。“”為什麽。“
”因為我沒有把紫魄玉帶來。“紫魄玉?”你為什麽沒有帶來?“那玉關系着姐姐和孩子,實在太重要了。”我也想帶啊,我回家才知道,因為哥哥的緣故,媽媽不得不把玉給了我們鎮上的一個惡霸,我和哥在他門前等了幾個小時,就是不肯見我們,只好先過來了。“張悅兒聽了氣道:”又是你哥!你哥還害我姐姐不夠嗎?“柳曉宇奇怪地問:”沒帶紫魄玉來,怎麽害你姐姐了?你姐姐不是好好的嗎?“”好什麽好,沒有紫魄玉,我姐姐就好不了。“
柳曉宇說:”悅兒姑娘,你別急,我師父很厲害的,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等天一亮,我就回去求師父。你別看師父對我兇巴巴的,其實他對我挺好的。你先回去睡一下。天快亮了。“
張悅兒指着前面的屋子,說:”這裏才是我的家。“說完,自己走到火堆旁邊,加了兩把柴,然後在火堆旁邊躺下,閉着眼睛休息。
柳曉宇看着這奇怪的姑娘,知道多說無益,便更加用心守陣,直到雞蹄,東方一片魚肚白逐漸明亮,确定女鬼無法沖出陣外後,自己也就坐着閉目而睡。
柳曉峰抱着張喜兒睡着,窗外慢慢地明亮起來,陽光已經灑滿了大地,柳曉峰醒來,他低頭看着懷着的張喜兒,發現她眉心中間聚集着一股黑氣,柳曉峰覺得很奇怪,叫了兩聲張喜兒,張喜兒沒有聽到,仍在熟睡當中。柳曉峰便輕輕放下張喜兒,自己下床走出去。
推開門,就被灑滿大地的晨光照亮眼睛。柳曉峰走出一步,把門關上,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早上的空氣就是新鮮。柳曉峰擡頭一看,發現樹上正坐着一個人,那人盤腿而坐,雙手疊着放在大腿上,閉着眼睛正在冥想。柳曉峰看着清雲道人穩穩地坐在樹上,心裏不得不佩服,高人就是高人,在樹上居然也能坐着紋風不動。世人都說神仙好,可神仙真的好嗎?來這人間走一遭,卻沒有經歷過喜怒哀樂,像清雲道人自己這樣不曾親身經歷過就修煉得道的人,看着別人在生老病死當中痛苦着快樂着,這算是真正的人生嗎?如果是柳曉峰選擇,自己寧願在七情六欲中有笑有淚地活着也不願摒棄人該有的情感和追求。
清雲道人睜開眼睛,看到柳曉峰正在樹下,便輕輕巧巧地跳下來,問道:”喜兒姑娘還沒醒過來?“柳曉峰點點頭,說:”她睡得很沉,道長要不要進去看看她。我覺得她有點奇怪。“清雲道人說:”我知道她是怎麽了,你先去把曉宇叫回來吧。“柳曉峰點點頭,便出門去找自己的弟弟回來。
柳曉峰走到昨晚自己誤闖的地方,看到柳曉宇正在地上打坐,而在不遠處已經燒成灰燼的柴堆旁,張悅兒正蜷縮在地上睡着,早晨的水霧把她的頭發都打濕了,長長的睫毛似乎也挂着一層細細的水霧,就像清晨裏的百合一樣惹人憐愛,楚楚動人。柳曉峰沒有想到這冷冷的姑娘睡着之後的模樣竟是那麽的動人,自己不敢再看下去,便走到曉宇身旁叫醒他。
柳曉宇醒來之後便站起來活動筋骨,說:”終于天亮了。“張悅兒被他這幾話吵醒了,站了起來,看到自己竟在兩個男人面前睡着地上,不覺得臉紅起來,兄弟倆看着臉紅的張悅兒,心裏都動了一下,都不敢再看着她。
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往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