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定力差的人,諸如安淳香茉之輩,在這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熾熱眼神中,怕是會坐立難安。
而夜傾城這個厚臉皮的小狐貍,硬是頂着夜三叔那好奇探究的目光,自顧自嘎了口冷茶,眼底閃過的光芒有些詭谲。
“三叔你能想開最好,不是傾城唬你,這糾纏了十幾年的陳年頑毒,拔除的時候絕不可能輕松。”
九曲陰陽鬼針,啧……
夜浮屠不知為何心裏一緊,莫名覺得身體有些發涼,就像曾經風光時,讓高等級的兇獸盯上,皮膚都讓爆發的威壓給刺得生疼。
“三叔心裏有數。”
夜浮屠吶吶開口。
夜傾城緊盯着他,在心裏低笑了一聲,對這概不知情的夜三叔有些憐憫。
“那好,到時候傾城這裏準備完全,就可以幫三叔拔毒。”
“好。”
送走夜浮屠,夜傾城心裏輕嘆了一口氣,病痛果然能折磨人的心智,哪怕表現得再雲淡風輕,還是擺脫不了內心的惶恐。
不同的是,有的人浮于表,整天惶惶不能度日,有的人深藏于心,用最明媚的笑意來隐藏內心的悲涼。
夜傾城擡頭,看了一眼逐漸西斜的日頭,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窒悶得有些煩躁。
她可沒忘記在酒字鋪時酒老頭給她的震驚,那能讓人短時間凝固為石雕,動都不能動彈一下的法門,給她的感覺很詭異,就像美杜莎的死亡凝視——
據說,美人蛇美杜莎這樣一個人身蛇尾的女子,頂着一頭濃綠的頭發,每一根每一股都是由細細長長的綠蛇組成。
而她的眼睛充斥了邪惡和審判,被她的眼睛掃過,由內而外包括皮毛骨骼包括血肉經絡,都會化為石雕,完美得保留了石雕生前最驚恐的神态。
美杜莎的死亡凝視無人能逃過,光是想想,就讓人汗毛直豎,冷汗涔涔。
如此這般一對比,會發現酒老頭的瞬間凝固效果要比美杜莎的死亡凝視要差的多。
除此以外,夜傾城還想到自身那如同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不受控制的黑紅血煞,她倒不是擔心血煞爆發傷及無辜,而是這幾次三番讓人察覺,一語道破,終究讓她有些不爽。
要知道身為夜帝那會,她最自豪的便是身上的血煞收放自如,甚至就連殺手自身攜帶的殺氣都能收斂得一幹二淨。
而現在……
夜傾城只感覺自己就像戳了很多孔的篩子,随随便便來個人都能看見她身上跨越時間空間攜帶而來的血煞,這感覺就像慵懶曬着太陽的老虎,讓人拔了頭上王字的毛,直叫人惱怒煩躁。
也不知道夜家的藏書閣有沒有控制血煞的法門,就算沒有,其他的修煉法門也是有的吧。
不知為何,夜傾城對夜家維持了近百年的藏書閣不抱太大的希望。
抱着雙臂,頂着不那麽明媚,甚至相較正午那場急驟雨之前能曬得人冒油,還要柔和得多的日頭,夜傾城離開她所在的鳳傾閣,嘴裏叼着一根從牆頭摘下的紫荊蘿嫩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