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靈!”不遠處傳來一陣殺氣,荊笙拿着鍋鏟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天這麽冷,你加好衣服再出來,穿得這麽少,會凍壞的。”荊笙擔憂的責罵,讓我心情愉悅,就喜歡看他擔心我擔心得要罵人的樣子。
我乖巧的點頭,接着慘叫一聲,宿醉頭痛簡直痛不欲生。
“我給你煮了姜茶,喝下去會好點。”荊笙走回廚房,不一會兒,他就端着一碗香噴噴的姜茶走到我的身邊。我緊緊的抱住瓷碗給雙手取暖,撒嬌的跟荊笙說,“還是荊笙最好了。”
“還是天靈的酒量最差了!”荊笙揉着太陽穴,瞥見我還在傻笑,他也頭痛起來了,“以後不許喝酒了。”
“是啊是啊!你扶牆吐的時候別提多惡心了,那嘔吐物不是湧出來的,而是噴出來的你知道嗎?朝四周擴散,用噴的!”神婆繪聲繪色的描述我昨晚嘔吐的畫面,但由于太惡心了,所以說到一半神婆自己都幹嘔了起來。“嘔,還是不要說這種惡心放話題了。”
丢了個白眼給神婆,“誰讓你提起這事兒的?”
“以後不許喝酒了!”荊笙再次強調說。
我讪讪的笑着,縮着脖子回答說,“我知道了。”
吃過早飯,神婆就出門了,荊笙稍微收拾一下也準備出門,而我則留下來收拾碗筷。
“荊笙,昨天晚上秀兒姐他們托夢給我了。”荊笙臨出門前,我在廚房裏不緊不慢的說,“好像是活判三姐放他們出來的。不過他們居然說我被地府通緝,哈哈,你不覺得可笑嗎?”
“他們還說了什麽?”荊笙疾步快跑進了廚房,扳過我的肩膀讓我面對着他,“地府裏的人已經要找上來了嗎?”
我想了想回答說,“應該快要了。可是我又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要抓我?”出了枉死城能像我和荊笙這麽安分的可不多啊。我自認作為還魂的冤魂來說算是乖巧的了,為什麽還要蒙受這種冤屈?
荊笙猛的抱住了我,我茫然無措,手還是濕的放到了兩邊沒敢碰荊笙,他心疼的在我耳邊低語,“我的天靈是最善良的人,不會做壞事的。”荊笙安慰我說,“事情會過去的。”
“你知道是什麽事情?”我不解。
荊笙只說,“我會保護你的!”他說得那麽堅定,而我沒有理由不相信,我重重的點頭說,“我相信。”雖然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荊笙,你上班要遲到了。”我好意提醒,荊笙這才放開了我。
臨走之前他給了我兩張符紙,一張能夠避開地府公職,另外一張是追蹤用的,如果我失去了蹤跡,荊笙就可以憑借此符紙查找我的下落。
荊笙千叮咛萬囑咐,讓我沒事不要出門,我雖然點頭答應了,但是又怎麽會讓自己悶在家裏,收拾好廚房,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茶館聽神婆說故事了。
對了,我好像還有事情忘記告訴荊笙了,仔細一想,一大早看到人頭飛來飛去的事情确實沒提過,看來只能晚上再跟荊笙說說了。腦海之中浮現出那顆人頭的模樣,我好像應該認識那張臉的,努力想了一會兒還是沒能說出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一定是宿醉惹得禍,害得我腦子不靈光了。
打掃好院子之後,我就興高采烈的關好門去找神婆了。昨晚的夢,今早的人頭全都抛到腦後去了。
來到茶館,發現今天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慘淡,神婆才開始說書,而且她又沒什麽名氣,臺下的觀衆并不買賬。
還好吳二開給神婆的工資并不低,所以她才可以忍受衆人的無視。我坐在臺下尴尬的笑了笑,神婆對着我聳肩表示無所謂。
“你們聽說沒有?”隔壁桌子的人聊天的聲音都蓋過神婆了,我不悅的轉頭狠狠的瞪着他們,可他們神經太粗,并沒有發現我不友好的眼神,扯着大嗓門繼續說,“這城裏啊,有妖怪!”
“世間亂則妖魔現。”鄰桌的一老人家慢悠悠的說,他叼着一只銅嘴的煙管淺淺的抽了兩口,重重的吐出了一片愁雲慘霧。
剛剛說話的胖子瞄了他一眼,無視他繼續說,“隔壁的小王被吸得身上一滴血都沒有,整個人幹巴巴的,都扭成麻花樣了。”
“是啊是啊,我表姐夫的小弟也是這個樣子。”旁邊一桌的人聽到有人在讨論這件事情也跟着湊到跟前聊了起來,“真是太恐怖了。來做法的道士說是僵屍吸人血的,要表姐夫家綁黑驢蹄子辟邪,還在門口灑了一地的黑狗血。”
“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四起了,聽說縣長已經派人去天陰山求高人解救了。”一個竹竿瘦子也摻和了進來。
這時候叼煙管的老人似乎想要破壞氣氛一樣,他掃興的說,“天陰山哪裏有什麽高人,餘氏之外都是草包!”
餘氏?
我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睛,而後有些失控的起身撲到老人的面前,老人滿臉的褶子一頭的白發,他的眉毛很濃密遮住了他一雙清明的眼睛,許是我的舉動吓壞了他,他的眉毛都提了起來,盯着我的臉看了很久很久。覺得自己唐突了,我趕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吓壞您了吧?”
老人家很快就恢複鎮定,他仔仔細細的盯着我的臉,微笑說,“你長得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他認識若晴嗎?我滿腦子的疑問,但此刻只能先擱置在一邊了,“您剛剛說的天陰天餘氏是怎麽回事?我有個朋友在天陰山拜師學藝,可是他卻跟我說天陰山并沒有餘氏這個人。”
老人捋了捋胡子,被沉重眼皮覆蓋的雙眸微微撐開,露出一條縫隙,但是那縫隙之中的光芒卻帶着穿透性,只一眼就能看穿一切,“你又是從何得知天陰山有餘氏這號人物的?”
怎麽?我暴露了嗎?忐忑之下,我猶豫了一會兒,在老人家鋒利的目光下,我回答說,“之前在雨溪鎮認識一個說書先生,他提醒我,我的模樣會讓我陷入困境,尤其讓我小心天陰山的餘氏,後來朋友從天陰山回家省親,我問了句,他卻告訴我天陰山沒有餘氏這個人,所以我就好奇了。”
從老人的眼神看得出,他明顯的不相信我的話,不多時他問,“你說的說書先生是哪個,本名叫什麽?還有從天陰山回來的朋友又是哪個?”老人的眼睛撐得更大了,那虎視眈眈的模樣簡直要吃人。
我擡頭挺胸,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心虛,中氣十足的回答他,“說書先生本命徐韬,從天陰山回來的朋友名喚張碩,是雨溪鎮張棟将軍的兒子!”
聽到我提起徐韬和張棟,老人鋒利的眼神才變得緩和,“他們倆還好嗎?”
“說書先生死了,張将軍也……”我遺憾的捶下了頭。
“老徐也真是可憐,活着的時候要眼睜睜的看着心上人被我們殺了,如今死了,我們這些曾經的故友也沒能去吊唁。”老人抽了一大口煙,他仰起頭,惆悵的吞雲吐霧。煙霧環繞,他眼中是否閃過悲傷,我竟沒能看出。
原來,害死敏芝姐你也有份啊!我雙手握拳置于雙手兩側,強忍着想要揍他一頓出氣的沖動。“你們害死他的愛人,我想他死前也不會想見到你們的。”我沒好氣的瞪着老人,倏地老人紅着雙眼,捂住了眼睛哽咽了起來,剛剛還盛氣淩人的我,覺得自己用言語來傷害一個老人家真的太低級了,于是我深呼吸舒緩了情緒繼續跟老人說,“他死前很高興的,他說他可以和他的妻子在一起了。最後,我們幾個街坊還有他說書的茶館的老板安葬了他。”
老人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他總算解脫了。”
“這世間真是奇怪,活着的人想要以死求解脫,死了的人卻是犯了大忌也要回到人間。”我不無嘲諷的雙手環胸笑了起來。
老人不知道是不是發病了,也跟着我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的誇張,跟抽風似的。“哈哈哈……”
桌上還在讨論吸血僵屍的人被老人家突如其來的笑聲給吓壞了,原本氣氛濃郁,好不容易營造出了一種詭異陰森的氣氛。突然!一個豪邁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也是很吓人的。
“您還沒跟我說天陰山餘氏是怎麽回事?”我直接切入主題,要不以我這記性,應該很快就會被往事給繞暈過去。
老人翹起二郎腿,一雙灰藍色滿是補丁的鞋子在眼前晃得有些模糊,真想帶他去看看神婆,神婆也是抖腿界的小公主來着。
“餘氏确實不是天陰山的人。”老人慢悠悠的回答,“知道她為什麽沒有名字就叫‘餘氏’嗎?”老人問我,我茫然的搖頭,老人又繼續說,“因為她是天陰山某個人的妻子,大家都以‘餘氏’來稱呼她。這下你該懂了吧?”
“可說書先生說過,餘氏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她沒有拜師學藝就無師自通了?”我蹙眉,有人窮盡一生去研究道法卻不得星點進步,餘氏居然在沒有人教她的情況下練成了那麽高強的法術,這該氣死多少窮盡一生鑽研法術的人?
老人苦笑說,“是啊,她的能力強到不可理喻。當年若不是餘氏撐起全場,估計我們都要死在妖女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