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針對過我,可是我也不至于要她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啊?”此刻的我還是心生不忍,沒有了皮的秦然看着火苗“呵呵”的笑着,她就跟神志不清的乞丐一樣,但是沒有皮的她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也就是我們這些見慣了妖魔鬼怪的人才能忍受,尋常人見了怕是要直接昏迷過去了。
我挺意外的,沒想到我和荊笙可以這麽平和的跟黑衣人坐在一起聊天,他應該是個令人畏懼的存在,兇殘、可怖、殺人不眨眼,而我和荊笙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怎麽能和他同流合污?按照茶館裏說書人的故事,我們倆應該是斬殺壞人的正義之士吧?可這氣氛竟然如此平靜!或許是因為我們不善也不惡,我們只是我們自己。
“你以為她做的事情就只有這些?”黑衣人輕蔑的瞥了秦然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翻着手繼續烤火。
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他說,“他們家就沒有一個好人,三年前享譽北平的才子段楓不正是被她害死的?”
對于段楓這個名字,我一點都不陌生,在地府裏我也認識了一個叫段楓的人,“你說的段楓不會是……”
黑衣人直視我,沖着我點了點頭,“就是你在枉死城裏見過的,彈的一手好琴,水墨畫也畫得出類拔萃的那個段楓。他就是被這個女人給害死的!”
提了好幾次段楓的名字,可是秦然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傻乎乎的盯着搖曳的篝火,想來是把段楓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說仰慕段楓的才華,不斷的接近段楓,求取他的書畫,最後不過是拿着那些畫去賄賂日本人!大多數的日本人都很仰慕中國的文化,秦然從中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可是段楓卻傻乎乎的喜歡上這種賤人!為了幫她父親讨好日本人,秦然也殘害了不少無辜的少女,從被他父親關押起來的用于買賣的女人裏挑出好看的丢給日本人玩弄。這樣的事情可不止秦慕做過。他們家是祖傳的禽獸!”黑衣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婆特別的相似。
“段楓為了秦然還當真連命都不要了,見到秦然就要被疾行的汽車給撞了,他想也不想的就沖過去,結果人被車撞了,手掌也被汽車給碾過,掌心都裂開了,以後再也無法拿筆了。而就在得知段楓無法作畫之後,秦然再也沒來看過他。”
“知道段楓最後是怎麽死的嗎?病死在自己的小屋子裏,他原本就獨住,喜好清幽,性子有些冷并沒有多少朋友,受傷之後沒有了價值就鮮少有人問津,最後傷口發炎,高燒不止,連口水都喝不上。身體愈發的沒有力氣,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了,他巴巴的等着,等着那個會圍着他轉的女孩來看他,結果他死了都沒有等到秦然。”
“你在枉死城裏見過段楓,所以你認為一個把他害慘了的女人,過着大富大貴衣食無憂的日子逍遙快活真的好嗎?”
黑衣人一大竄的話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而讓我驚訝的是,他居然知道我在枉死城裏的事情。
“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身份嗎?”我悶悶不樂的靠着荊笙坐了下來。
黑衣人搖頭,戲谑笑答“如果知道我的身份,我怕你會瘋了的。”
說起這個話題,荊笙緊張了起來,“不要繼續說了。”他豁然起身,制止了黑衣人繼續說說下,荊笙咬住下唇臉上帶了些許的狠厲,若是黑衣人真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荊笙會殺了他嗎?我真的會瘋嗎?
“那個要不我們說說該怎麽處理秦然吧?”邊上一個渾身通紅的沒有半點皮膚的人在烤火,我們三個人非要說一些與氣氛不符的話題,弄得我自己都害怕了,斜睨了黑衣人一眼,有種想要拉開他大帽子的沖動,只是回想剛剛荊笙的反應和黑衣人的話,我握緊了拳頭抑制住了這種沖動。
“扔了吧。”黑衣人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我堅信秦然在他眼裏不過是垃圾。
荊笙也是一臉平靜默認了黑衣人的話。
“把皮還給我!!”
适才還安安靜靜的秦然突然發瘋似的朝我撲了過來,她一口皓齒對着我的脖頸狠狠的咬了下去,兩只手也發狠的要剝開我的衣服,看着她猙獰的模樣我也心知她想要剝的是我的皮。
荊笙和黑衣人反應迅速,在秦然撲到我的一剎就沖過來,把她扯到了一邊,沒有皮的秦然跌倒在地上瞬間就流血而出,一大片的紅色暈染了灰色的地面。
“把皮還給我。”秦然低吼着,她雖然還活着,可這種狀況根本是生不如死。
我狼狽的被荊笙拉了起來,整理了衣服之後我回頭問黑衣人,“你會把皮還給她嗎?”
黑衣人聳肩,嘲笑說,“如果把皮還給她了,嚴鳳怎麽辦?你覺得她可憐,嚴鳳就不可憐?比起秦然嚴鳳可乖巧呢,我第一次見嚴鳳的時候她差點被人當作妖怪給燒死。雖然讓她去妓院的時候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為了報仇她什麽話都聽我的,那麽乖巧的孩子把我當成了依靠還真是傻得可愛。所以,接下去秦歸海如果能幫自己的女兒洗白,我倒是也不介意嚴鳳用秦然的身份活下去。至于秦然,我并不覺得剝了她一層皮就能夠抵消她的罪孽。”
這還不夠?她已經瘋了,而且沒有了半點人樣啊!你還想怎麽做?
黑衣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回去跟紅玉她們彙合了。”他走到秦然的身邊,抓着她的頭發把她提起來。
“啊啊!!”秦然慘叫一聲,這一聲吓得鳥獸四散,凄慘得讓我受不了捂住了耳朵。這天寒地凍的,沒有皮的秦然倒地流血,肉和血液相連,而血液又在地上結冰了,這一扯可謂痛不欲生啊。
我龇牙咧嘴低頭不敢去看秦然血肉模糊的樣子,可這一低頭卻看到了剛剛秦然躺過的地上粘着幾條肉絲兒,吓得我趕緊鑽到荊笙的懷裏。荊笙攬住我,對黑衣人說,“你們又想做什麽了?”
“找到了若晴的又一魂了。”黑衣人自豪的說。
“你和若晴在一起?”荊笙的手一顫,身子都僵住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黑衣人把秦然甩到肩膀扛了起來,他回頭朝看着荊笙,“幫她找回魂魄啊,你不想嗎?她可是你妹妹啊,如果不是為了成全你和那個誰,她也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情。那麽善良的妹妹,你也不想她繼續魂飛魄散吧?”
“你……”荊笙猶豫了,他當然想若晴魂魄凝聚,但是她複原了所有的法力之後會做出什麽事情,荊笙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你們的目的是……”
“噓!”黑衣人伸出食指阻止了荊笙繼續說下去,你們倆非得瞞着我嗎?我推開了荊笙,再看向黑衣人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黑暗的盡頭了,狠狠的瞪了荊笙一眼,我憤憤不平的踹了他的小腿,見到他抱着膝蓋蹲在一邊哀嚎,仍然不消氣,我走回篝火邊上盤腿坐了下來。
“我有那麽脆弱嗎?你們真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我委屈着,說話的聲音裏也透着哭腔。
這種時候荊笙居然沒有安慰我,“其實你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
“好好好,我弱!明天把神婆救回來,我們就回去!再也不摻和這世間的破事了!”我賭氣的說。這話也是經過大腦才說出口的,北平看似和平繁華,背地裏卻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兇險,我不喜歡這種氛圍。
“你們發生什麽事情了?”荊笙也在我身邊坐下,他摟着我,讓我靠近他汲取他身上的溫度。
“對了,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這破廟待上一整天?我們被秦歸海抓住了,白憲宗還被逼婚了,他被秦歸海逼着娶嚴鳳。”雖然我語氣不好,但事實上我并沒有生氣,我還是靠在荊笙的肩膀上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荊笙拿着小樹杈攪了攪篝火,讓火燒得旺些,“我在廟裏發現了被關押在暗室的秦然,我想那個人沒有殺她應該會回來破廟,所以就在這裏等着了。”橘紅色的篝火映着荊笙的神色凝重,為了這個師弟他也真是煞費苦心,要是我我才不管他,讓他自生自滅呢!“後來就等到了你們一起回來了。”
“我又被他救了。”我悶悶不樂的說,“秦歸海拿我威脅白憲宗娶嚴鳳!”我擡起頭看着荊笙還是忍不住抱怨說,“我還是希望救我的人是你!”我嘟着嘴又靠在荊笙的肩膀。
“對不起。”荊笙內疚的低頭。
“我又不要你內疚!”這個角度,他一定看不到我翻白眼,“下次,你一定要來救我啊!”
“不會有下次了!”荊笙扣住了我的肩膀堅定的說,“明天我們就去救沈姑娘!然後就回去!”
說着簡單,可是要怎麽救回神婆?荊笙的做法竟然是直接上門。
當我們找上門的時候,秦家已經被黑衣人掃蕩過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高高的擡起頭,秦家的屋頂都被掀了,看着特別的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