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追溯,便是如此玄奇,倘若是道祖,心念一動,只要大道所在,宇宙中無所不至,便是一絲因果,倘若沒有其餘道祖遮掩,也足夠其推算出因果兩端的來龍去脈。在洞天境界,法力幾乎都是無窮無盡,博弈手段更加玄奇多變,已很少有單純的法力比拼了,那豈不是宛若莽夫一般?通過扭曲因果影響氣運,在氣勢場中将這些維度逐一剝落,最後方才能現出斬殺之機,否則洞天修士除了合道隕落之外,幾乎是不可能被殺,但洞天的博弈争鬥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之中,難道每一次都要打到陸沉嗎?
甚至在許多時候,洞天争鬥還會以最極端的形式呈現,那便是希望除去此人的修士,會傾盡全力助其提升修為感悟,讓這名洞天盡快晉入至高境界,不得已而踏入合道之中,從此淪為道奴,再也無法幹涉實數進程。這一般是某洞天勢大難敵時,其餘洞天會默契采取的對策。不過這一招也是雙刃劍,畢竟合道時機只有自身方才感悟得到,在洞天巅峰滞留數萬年也是常事,這期間那人的修為将會高到足以将周天勢力按照自己心意徹底重鑄的地步,這些洞天還能否存活到敵人合道,也是未知數。
也正因為洞天博弈,更看重這些維度,因此洞天真人對自身因果、氣運俱是防護得極為嚴密,更是想方設法地用道韻護持自己,在時間線中盡量維持統一,滅殺和自己差距過大的可能,對其來說,除非有道祖庇佑,否則很可能随時都會被另一條時間線代替。而因果線倘若落于旁人之手,便會如同此時一般,王真人憑借一條因果線,便推算出其大量信息,而且更是利用某種玄妙神通,虛實轉換,在虛數中定位到因果線的另一端,悄然間攜帶阮慈,來到了其人的過去。便是他再怎樣謹慎小心,甚至不可能留下名姓,也都是無用,因果線中蘊含的信息,可比名姓要豐富得多了。
“此時太一君主已經封鎖時間川流,你所見這一層透明的屏障,便是時間道韻,此時聽從道祖意願,将其餘所有修士排斥在外。這樣我等便是通過其餘大道法則來到此時此刻,卻也無法更易時間線中的往事。但來也依然是可以來的,三千大道法則交融,太一君主封鎖了時間川流,卻并未封鎖所有時間神通,時間大道和許多大道都有交叉,他或許也做不到完全封鎖。”
王真人帶着阮慈在街頭漫步,阮慈左右張望着這截然不同的周天風光,此處周天的靈炁和琅嬛周天都有極大不同,靈機之中彌漫的是另一道祖的道韻,只是比洞陽道韻要稀薄很多,她試着捕捉了幾朵道韻靈花,但卻無法參悟其到底屬于哪條大道,那道透明的屏障攔住了他們和此處時空的交互,要解析道韻,也需要靈機分解,因此這周天的根底還是令兩人霧裏看花。阮慈道,“只能憑一雙眼睛去看了。”
王真人笑道,“眼見也未必為實,有時真相或許和你所見到的截然相反,甚至有時你還會覺得洞天師長也未免過于小心,重重遮掩,不知在防備什麽。其實便是防備的這等時刻,雖說其并不能完全預見此刻,但在靜中感應,無形間趨吉避兇,便會設下重重禁制,防止來自因果線、時間線的窺伺。”
此處周天不像是明潮曾說起的霄雲周天那樣,特色極其明顯,但人煙也要比琅嬛周天更稠密許多,空中更隐約可見巨大光帶,通向道韻屏障,顯然是極為開闊通達的周天,可以随意和外界交通。王真人和阮慈攜手在集市中漫游,阮慈左顧右盼,既覺得新鮮,也有幾分羨慕,先是笑道,“不知生活在這樣開闊的周天中,是怎樣的感覺呢,我想洞天真人之間的争端,也一定會頻繁許多,或許一言不合,就遁入宇宙虛空中打起來了。”
王真人道,“那要飛得很遠才行,洞天出手,如若離周天太近,交手餘波可能會将周天星軌略微偏移,那影響的維度可就多了,因此會多出無量因果。”
他拿起手中那條線晃了一晃,笑道,“那就等如給對手留下了許多可以利用的機會。”
阮慈奇道,“因果線這般容易截斷麽?那豈不是越是上境修士,流落在外的因果就越少,難道這就是我們琅嬛周天的洞天修士,多數都籍籍無名的緣故?”
王真人道,“因果線乃是這世間最奇妙的連接之一,即便是凡人之間的因果,倘若雙方無意,那便是道祖也很難強行摘下,往往只能通過幻境來改換心意,這幻境中還要留出足夠的破綻,給凡人勘破的機會。而且你從這端摘下,若是大能,自然會生出感應,只要用道韻遮蔽,你是很難通過這條斷去一端的因果線做什麽事的。最多也就是和你一般,拽着不斷拉扯,迫他現身。”
他們二人走走停停,阮慈見到什麽有趣的物事,都要停下來仔細觀看,王真人邊走邊說,笑道,“此時便是你和那人的博弈了,除非那人特別不想現身,又敵不過你的力量,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會主動斬斷因果。如此一來,這條因果線便和他失去聯系,而我們能拿它做的事便有許許多多了。譬如可以尋找到他開啓這段因果時所處的時空,倘若掌握了少許時之道韻,即便是在不同時點,也可追去,如若時之道祖沒有封鎖時間川流,此時便可在這個時間點做些手腳。其結果或者應在此刻,或者應在未來,或者還能倒果為因,直接扭曲了他的這條時間線。即便是現在只能瞧瞧,也可以增長見識,或者還更為安全,我們無法和他們交談,他們同樣也無法逾越障礙對我們出手。便當做是游玩,豈不也是有趣?”
阮慈還是第一次和王真人真身外出遨游,兩人頭一次出行,便是跨越時空,來到另一周天,當真新鮮極了,不禁挽着王真人的手,歡喜笑道,“有趣,有趣,雀兒呀,什麽時候琅嬛周天事了,我們便不管修行了,從星海這一頭游歷到另一頭,一顆一顆大天玩過去,你說好不好呢?”
王真人何時真正違逆過她的心意?聞言微微一笑,道,“倘若到時候我們都還活着,便如了你的意罷。”
其實二人之間,心意相通,便是和因果有關的所有感悟,也只需一道念頭便可傳遞,甚至還更為生動活潑,可以将王真人對因果大道的參悟完全分享,只是這般互相打趣,溫言軟語、款款道來,亦是別有一番風味。王真人見阮慈游玩得不亦樂乎,便暫且随了她的意,到處走動,還是阮慈自己醒覺道,“我們到此,想來耗費你不少法力,你也不和我說一聲,只讓我貪看這些無用的新鮮。”
王真人笑道,“無妨,可博卿一笑,便是值得。”
他似笑非笑,倒不像是當真甜言蜜語,好像有意戲弄阮慈似的,阮慈聽了卻是心甜,将頭靠上他的肩膀反複磨蹭,王真人道,“怎麽和天錄似的。”
話雖如此,到底沒将阮慈推開,只是見她不再探看四周,便将手一揮,兩人轉瞬間來到那破天光帶入口,順着光帶往上飛去,這條光帶也是無名道韻凝成,實則是道韻屏障的一部分,雖然直通天外,但曲折之間,道韻逐漸由強而弱,直到最後,兩人行出光帶,道韻徹底淡去,變為宇宙虛空,阮慈不禁贊道,“如此一來,雖然光帶開啓,在裏頭的人可以随意出去,但天魔卻無法通過道韻入內,外頭的人想要進來,也得和道韻親和。這要比我們的道韻屏障實在多了。”
王真人道,“雖說周天道韻屏障有強有弱,但泰半都如這一座一般,留有往外通道,反倒是琅嬛周天乃是異數。洞陽道祖為了封鎖周天,付出了不少代價。”
他攬着阮慈,一同往外望去,阮慈知道王真人天星秘術比自己精深了不知多少,只怕有辦法從星圖中推測出這座周天的方位,更能将如今的宇宙局勢解讀出不少來,也不再打擾他,自己也運起天星術乘勢修行,天星術要修行,還是要時常觀測真實星空,阮慈無有這等途徑,天星術已經停滞不前許久,聽王真人的意思,他卻不是第一次來到異域,難怪他身處琅嬛周天,卻依舊可以修行星術,只是不知道他是以什麽為憑,畢竟天外來客的因果線可不是那麽容易獲取的。
雖說這般游歷,終究還是要回到紫虛天,無法将法體、氣運等一并帶出,只是神念依憑,但只要法力未盡,想要待上多久都是随心所欲。王真人法力深厚,仰望良久,嘴唇微動,似是在全神掐算什麽,阮慈倒是沒那樣專注,修行了許久之後,感覺自己此次提升已經足夠,便暫緩修行,只是全心觀賞眼前美景。
只見茫茫星海之中,這座周天散發着安穩氣息,回視周天,真是山清水秀,大好風光,宇宙虛空中,不時有光點流星一般地往此處飛來,可以想見那都是在宇宙中游歷的修士,或許不止洞天修士,連元嬰修士都時常往虛空中試驗法術,又或者是修行神通。阮慈懷想着在這般周天中修道的經歷,一時不禁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突然微微一動,只見極遠處一點光芒由小變大,逐漸飛到近處,卻是一具極其眼熟的白玉棺材,和二人擦身而過,投入到那光帶入口之中。
“謝姐姐!”阮慈猛地站了起來,“子母陰棺,再不會錯,這是子母陰棺!”
她思維是何等迅捷,當即便想明白這意味着什麽,“這段因果線,難道真來自于白劍麾下的洞天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