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9 章 見性明我

萬千阮慈之中,亦有許多阮慈和太初阮慈性格相近,人生履歷也幾乎一致,只是有小小差異,阮慈此次并未有能力将其全部消去,這亦很難被敵人用來針對自己。但洞陽阮慈與青君阮慈卻是不同,兩個阮慈都是一念之差,終至分道揚镳,倘若她在某一時刻未有遵從心中欲念,而是有所猶豫,所經歷的一切都會不同。彼我雖我,卻是最險惡的道敵,便是此時沒有分出高下,将來到了洞天境界,也要彼此攻讦,只有一個阮慈最終能勝出成道,成為所有時間線中獨一無二的阮慈。彼時宇宙中所有時間線都會因此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直到下一次道争時,道祖的時間線發生交叉為止。

若說将來,那自然是太初阮慈成就最高,洞陽阮慈所受限制最大,交通大道已有道祖,她最高的成就也只是成就洞天,最終或被洞陽道祖鎖死修為,或者成為道奴而已。而青君阮慈成就越高,便越有可能在某一時刻失去自我,成為青君轉世身。屆時我已非我,便等如是這個阮慈的覆滅。但就此時而言,三人修為相當,都是不可小視。阮慈執掌道韻要勝過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但對敵兩人聯手,卻的确略遜一籌,這兩個阮慈本為一體,聯起手來默契自生,洞陽大道無所不化,而生之道韻生生不息,即便洞陽大道被太初道韻磨滅,卻有生之道韻為其不斷恢複,青君阮慈更是催動大道權柄,令阮慈無法再感應生之道韻,不能恢複自身力氣。甫一交手,太初阮慈似乎便落于下風。她望着似是熟悉卻又分明極為陌生的阮慈,不由嘆道,“真是兩個不争氣的東西!”

因她是出劍之人,對三人命運的分歧點都是清楚,此時道韻輪轉,在此地和另外兩條大道拼殺時,口中更道,“你結丹時為何不敢招引全新大道,而是擇選生之道中?太一君主已為你留足了機會,将你送回宇宙創世之時,你卻只敢做那穩妥的選擇,你是何等的無聊!”

青君阮慈面現慚色,阮慈冷笑道,“我知道你,你便是我心中一閃即逝的膽怯衍生出的時間線,膽怯之徒,也敢與我争鋒?你無有膽魄,便連轉世身的擔子只怕都承擔不起!”

正因她們本為一體,這又不同普通的言語攻讦,狡辯全無用處,阮慈所說的全是無可抵賴的實話。青君阮慈面上不由閃過一絲悵惘,望着太初阮慈的神色也變得複雜,勉力道,“而你是何等張狂,何等自私,周天所系,全在你一人肩頭,難道你要比青君更能承得起周天萬民的命運麽?”

阮慈冷笑道,“我怎不知我如此識得大體?”

随主人心境生塵,生之道韻轉弱,大道權柄松動,太初阮慈對生之道韻原本的感悟重又生效,生之道韻重被她借用汲取,恢複太初道韻。她又轉向洞陽阮慈,不屑地道,“至于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原本就不該存于世間,倘若無有大不敬思潮,便不會有阮慈誕生,生之道韻更不可能臣服于洞陽道韻,你所持乃是洞陽道韻,如何拔劍?你無法拔劍,又怎會在虛數中遇到道奴上使,你為何去那裏,上使又要你平複什麽?你可知道,這一切由你的不敬之心而起,倘若你從未生出不敬之心,便不會有抉擇的關口,你連誕生于世的契機都不會有!”

随她言語,洞陽阮慈身後的時間線上,迷霧緩緩消散,确有無數畫面都在扭曲閃爍,透着強行揉捏的痕跡,青君阮慈亦是為之側目,手中攻勢,不由一緩,便連洞陽阮慈自己,也是将道韻回卷,僅僅是護持自身,回首展望前塵,面上現出迷惘之色。輕聲道,“但我之存世,便證明我有存世的因果……”

“你之存世,便是因為要與我為敵,”太初阮慈心中疑雲,緩緩澄清,她語氣越來越堅定,“将來在某一時刻,會有人利用你将我因果氣運竊取……我知曉了,我知曉為何每每破境,皆在過去,唯有在過去之中,我才能躲開來自洞陽的幹涉,他只能将法力灌注,生生造出你來,利用道祖滔天神通,強行扭曲因果,令你得以存世!”

随她言語,這仿似超出時空限制的神秘空間中,景色又是扭曲一變,三名阮慈同時仰頭看去,仿佛見到無窮無盡的星海之中,那條奔湧跳躍的時光之河,正拍打出無數浪花,岸邊無窮道韻,正不住往河流中沖刷而來,但河流中心卻有一尊白玉雕像,閉目垂立,不動如山,其身散發無窮毫光,将這條古往今來川流不息的河流上下,全都罩定,任由沖刷,夷然不懼。

時之道祖權柄!盡管時間對道祖而言,也只是一中維度,但當維度有了主宰,他說過去不能扭曲幹涉,便是不能扭曲幹涉,洞陽道祖可以幹涉現在,布局未來,卻無法直接來到過去!

他并非對阮慈毫無所覺,只是在他最容易接觸到阮慈真靈的那一刻,在阮慈每每破境再造、吸納因果氣運的時機中,阮慈總是身處過去,身處洞陽道祖無法觸碰的所在!

但洞陽道祖亦非全然無計可施,他便用因果氣運,再造了無數個阮慈,将來如有機緣,這些洞陽阮慈只要有一個替代了太初阮慈,她的時間線便會成為真正的事實,琅嬛周天從未絲毫脫出洞陽道祖的掌控,東華劍不過是在阮慈手中暫時持有,将來自會轉交給下一個由洞陽道祖屬意,無有其餘道祖落子的劍使,由他來再試着持劍突破,或和大玉周天争鬥,令大玉周天中某一人嘗試突破合道,圓滿洞陽道祖的道途!

但如今太初阮慈還未落敗,洞陽阮慈誕生的因果依舊虛假扭曲,無法自圓其說,其破綻只是強行被洞陽道韻彌合,如今被太初阮慈一語揭破,融合處的洞陽道韻一陣動蕩,被太初道韻觑見機會,前往驅離,化為烏有,原本被扭曲的因果頓時彈回原處,各自支出棱角,虛幻節點逐一破碎,洞陽阮慈立在原地,不躲不閃,望着太初道韻将自己淹沒,美目凄迷,忽地嘆道,“一切都是假的,但情意……”

她身後浮現種中勝景,均是在江湖中游歷時的機緣遇合,亦有不少青年俊彥和她相識相知,只是和阮慈現有的舊友都是不同,這洞陽阮慈并未拜入上清門,而是被寶芝行收入門下。自然又有另一番不同的交際,且因為這條時間線中謝燕還并未存在,連王勝遇都不知所蹤,自然也沒有三國被封鎖之事,阮慈在南株洲平平安安地長大,被柳寄子相中,得洞陽道韻灌頂,此後被寶芝行前來南株洲貿易的一名大掌櫃收入門下,這樣的商隊,逗留都是數百年之久,在離開南株洲之前,阮慈一路修行,已有金丹修為,機緣巧合之下,在南株洲遺府中尋到東華劍。這才驚豔出世,成為南株洲的大人物。

不知為何,這條時間線中,柳寄子竟是阮容之師,其後又将她聘為道侶,随阮慈一道來到中央洲陸,阮慈在中央洲陸來往的也都是一時之選,上清門中和她熟識的卻是邵定星,這也是上清門這一代唯一沒有更易的弟子,其餘弟子均已不識。但即便如此,一道探幽尋秘、談玄論道,乃至情意暗生,共渡情劫,這些情誼卻都并未有假。

太初阮慈颔首道,“萬般皆假,但情意是真的。”

洞陽阮慈面上現出美得驚心動魄的笑意,似是得了一絲安慰,一絲解脫,颔首道,“多謝你……”

她面容飛出一絲靈炁,随後片片破碎,往外散落,一切歸于虛無,竟無內景天地流洩,只是化為一團清氣,飛往天外,阮慈觀照之中,還能望見些許情念,仿佛被此間某一大道主動收入,心道,“情祖反而是得了好處。”

洞陽阮慈一去,冥冥中更有巨額反饋,湧入太初阮慈法體之中,更有一中難以言喻的輕松,仿佛甩脫了自身都不知曉的大包袱。頭頂天河之上,那不斷沖刷的道韻凝成一道黑影,面目無從辨別,向阮慈投來淡然一瞥,暫時退去。那雕像仿佛也扭頭垂目,望了她們一眼,天河虛影一閃即逝。阮慈深吸一口氣,提劍指向青君阮慈,冷然道,“便只剩下你了。”

青君阮慈劍尖垂落,似有些許悵惘,低聲道,“難道我也是強造出來,為奪你氣運而生的假阮慈嗎?”

太初阮慈搖頭道,“不然,我已說過,你是我的怯懦,将來或為我的心魔。我今正為斬你而來!”

她身後氣勢不斷凝聚擡高,這一劍尚還未出,已然驚天動地,青君阮慈不斷後退,竟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反而轉身奪路而逃,只見身後劍光大漲,往下只是一落!

這一刻清氣沖天,過去未來同時震顫,時光長河湧起巨浪,似是有絕大變化正在發生!甚至連道祖級數的存在都紛紛驚動,顯化于宇宙之中,向着時光長河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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