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5 章 九幽情種

這美景合該和情人共看,阮慈也知道許多修士風流多情,招惹了無數桃花,更是知曉自己多少也算個未來道祖,遇合之奇、見識之廣,在同輩中也是難尋敵手,便是有些人私下仰慕,當此美景偶然洩漏心中仰慕,也不足為奇。但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姜幼文,以此子性格,倘若當真對她有意,絕不會藏着掖着,況且姜幼文天性孤拐,對情事不以為然,便是開啓情劫,也不該如此深情,仿佛對她傾心已久似的,若是有些心動,還在情理之中。

阮慈心中一動,凝神看去,果然見到姜幼文識海之中,有一團桃紅念頭,周身萦繞的氣韻似乎和本體天然情念不同,只是這差異十分細微,轉瞬間便要消失不見,徹底沒入姜幼文識海。倘若不是遇到了她,便是元嬰修士到此,也很難發覺不對,更談不上做些什麽了。想要幹涉心中情念,便是對元嬰修士來說,倘若所持大道與其無關,也是難以辦到。

情種?

阮慈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升起反感,道,“別動。”

她指尖蒙上道韻,往姜幼文頭顱伸去,姜幼文對她道韻已很是熟悉,聞言便忙放開抵抗,任由阮慈素手沒入頭顱中,心頭一念不起,阮慈也暗贊他聰慧,雖說以她所能,未必會傷到姜幼文,但此前操縱情念多數都是對敵,不會太考量是否留下暗傷,姜幼文這般配合,也讓她更好放手施為。

那情種卻不甘坐以待斃,随着情念漸熄,也欲潛入姜幼文識海深處,它的活動滑溜隐秘,極有靈性,仿佛一種生物在和阮慈博弈,戰場則是姜幼文相對脆弱的識海,不過這情種到底并非修士本人,便是罕見地極有靈性,也難逃阮慈手段。阮慈雙指似緩實急,封住所有變化,片刻後道,“好了!”

她縮回手,将那情種夾在手心仔細打量,姜幼文又驚又怒,幹嘔了幾聲,這才湊過來打量,怒道,“居然敢動我的情念,此人——”

阮慈給他一個眼神,姜幼文便不再往下說了,有些念頭放在心中可以,倘若說了出來,便等如是給自己找了個極為強大的敵人,倘若這是素陰白水真人所發情種,姜幼文該如何對付她?總不可能讓阮慈時時刻刻都在一旁,為他防範對方的情種攻擊吧。

技不如人,便是如此,姜幼文也沒什麽好不服的,他對修為不如他的人更是狠辣至極。只是仍舊不解道,“這是在用我試探你麽?還是只是為了閑耍取樂?”

阮慈往四面八方看去,幽幽道,“或許可說是借你來試探我,或許也沒有特意針對,你瞧——”

她輕輕在姜幼文眼皮上一抹,姜幼文展眼望去,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此前兩人都沒有對虛數觀照太深,此時望去,才見到那日暮金光之中,無數光種正在山林間上下飛舞,随風往遠方慢慢飄去,有些光點胖大圓潤,有些光點瘦小輕盈,浮浮沉沉,煞是好看。但對知曉其用的修士來說,卻堪稱可怖,這裏每一粒情種,都可讓一名修士深陷情關,難以勘破——生死倒是無妨,但己身情念受他物操縱,不由自主,這樣的感覺卻會令大多數修士怒不可遏。

“看來九幽谷便在此處了。”姜幼文喃喃道,“九幽情種,當真是名不虛傳……”

他性子一向偏激,便是在太微門見識了清善真人的神通,也沒有此時這般止不住的忌憚,可憐兮兮向阮慈望來,阮慈莞爾一笑,将道韻小珠丢給姜幼文,姜幼文連忙将其激發護住自己,這才安下心來,道,“這情種如此濃密,是否要提醒一下小蘇他們?他們兩人本就讨人厭得很了,我可不想再來個心意萌動,三角糾纏什麽的,擾人修行,平添多少事情。”

看來他不但自己對戀情無動于衷,也不願身旁人纏綿其中,最好所有人都一心大道,又或者是反抗周天大劫。阮慈失笑道,“倒也不必了,他們身上都帶了我的道韻痕跡,這些情種既然知我道韻足以應付,應當也會趨利避害,不再會對他們兩人出手了。”

姜幼文道,“你這樣說法,好像這些情種都有自己的念頭似的……”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和阮慈同時望向遠方,卻都沒有挪動,只是目注着氣勢場中,一股駭人氣勢由遠到近,只見遁光一閃,一位絕色少女在二人面前現身,微微笑道,“若說每一枚情種都有自己的念頭,那尚且還遠遠不至于,不過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小郎君也可放心,那情種既然無意落入你心中,又被取了出來,那麽你這輩子也不會再受我們九幽谷情種垂青啦。”

姜幼文在此人面前絲毫不敢造次,因為她并未掩飾自己元嬰期的修為,且還是本體到此,雖然面色不太好看,但也還是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那元嬰少女欣然對阮慈笑道,“久聞劍使威名,也曾數次見聞劍使那驚天動地的作為。慕尊使風采久矣,九幽谷衆人苦候,還請二位随我來。”

只看她對阮慈親近仰慕的态度,便可知道此女真正觸碰到了道韻,因情之大道,所有大道都在太初大道統轄之下,對其上大道的道韻,自然是敬畏崇慕,這種道韻之間的統屬關系,也會影響到人際,否則便算是背道而馳,要承受一定程度的反噬。其中許多幽微之處,不是下境弟子可以随意想象。阮慈微微笑道,“哪裏,過于客氣了,我這裏未曾感受到呢。”

話雖如此,她還是起身将氣機和那少女連通,那少女捂嘴一笑,将兩人卷起,眼前景色急劇變動,她這才一邊飛掠,一邊婉轉道,“也并非特意試探劍使,這金映妝臺乃是我宗情種萌發散逸之地,倘若質素足以和情種相合,自然而然便會招惹來一二情種垂青,不過入體之後,感應到劍使手段,在下這才見獵心喜,和劍使小小游戲一番。到底是未來道祖,劍使對道韻的把握,并非在下所能抗衡。學藝不精,倒是讓劍使見笑了。”

難怪她雖是元嬰,卻對阮慈如此客氣。姜幼文不免也與有榮焉,阮慈雖還有些不以為然,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若說不喜,孟令月去世時她便很反感這種行為,但如今還不是上門拜訪?來者是客,也要給主人幾分面子。

這少女見阮慈不再怪罪,面上笑容越盛,道,“我們這裏尋常也難有客來,招待簡陋,還請劍使不要怪罪。”

說着便将氣機放開,兩人眼前景色也逐漸清晰,只見此處果然在一處清幽山谷之中,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谷中靈炁青翠欲滴,令人悅目,有許多草廬在谷中星星點點地散布着,不遠處一座小小道觀,便是此間最具規模的建築,其中有一股氣機深不可測、隐晦無比,應當便是素陰白水真人。除此之外,神念掃去,不過只有寥寥數百氣機罷了,便連元嬰級數的氣勢,也只有眼前這少女一人而已。

如此氣象,似乎和世宗之尊大是不同,便連弟子人數都對不上,有些茂宗修為最高的大長老也只是元嬰,饒是如此,也至少要收上數千弟子,才能保證下一代中有弟子能在全宗供奉之下修到元嬰,倘若九幽谷只有數百弟子,即便洞天真人可以長生久視,無有隕落之危,元嬰真人也很容易斷代,并非是長久經營之道。

似是感受到阮慈和姜幼文的詫異,那少女微微一笑,道,“雖非寒門,卻是小戶。僻處偏遠,少與世間往來,此地的确便是我們所有門人所在,其中委曲,谷主自然會和劍使解說分明。”

她将手一擺,那小小道觀頓時門扉洞開,“劍使請自行入內,小郎君可暫随我來,我有些好東西帶給你看呢。”

姜幼文對情種極是忌憚,先向阮慈投來求助眼神,卻被阮慈白了一眼,這才突然意會他來此地是為了求取情毒,忙換上笑臉,殷勤随那少女去了。阮慈目送他們二人在山谷中相攜走遠,這才往道觀中走去,暗忖道,“這素陰白水真人活了多少年呢?我從前見過她沒有?”

剛一邁入門扉,便見到有人從屋內出來相迎,阮慈原還以為是童子侍從,但見到那人面貌,卻又大吃一驚——此人竟是素陰白水真人本尊。

這且不說,素陰真人且還生得極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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