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0 章 兩百八十二章君子如墨

她見着龔小乙,感覺仍舊跟三年前一樣,還是那張漂亮得讓女人都有些妒忌的那張禍水的臉,眼尾的桃花依舊潋滟,倒是眉宇中的戾氣重了一些,整個人也成熟了許多。

她這才忽然覺得原來還真是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年啊,據說這三年她跟龔小乙明明就在一個城市,此前居然連個面也沒見幾次,倒是在西苑那場轟動衆人的獒犬之死,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人帶走,那會兒小乙是怎樣一種心情,她一直揣摩不透,一切都只是在莊嚴的大略描述中大概了解情況,畢竟當時莊嚴可不在現場,在場的人倒是有筱骁,可關于小乙的事情,她卻不想在筱骁那提起。

小乙的臉色在她伸出手掌剛要落在臉頰之上的時候忽然變得晦暗不明,眼神之中并未有任何重逢的喜悅,只覺得嘴裏忽然一陣發苦,卻不是抽煙後那種苦澀,而是從心裏漸漸溢出的苦楚。

大概是沒想到龔小乙會瞥過頭躲開自己的手,四兒臉上的表情忽然凝結,最後只能咬着牙諾諾的手放下,或許這是最壞的見面,龔小乙壓根不想見到她。

若是以前的小乙,大概只是一邊嬉笑,另一邊早就伸出手将她摟在懷裏,現如今他這般反應,明顯是不願與自己有過多的接觸,四兒本來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然而此時還是覺得心尖一陣揪緊,原來她對龔小乙,居然還挺認真的,而且在乎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多出一大截。

對于她這邊的舉動,身後一直有個人看在眼底,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卻越來越冷,大拇指依舊摩挲着書桌上另一本書,那是一本《三十六計》,正巧翻到的是“樹上開花”這一段,上邊提到借局布勢,力小勢大,鳴漸于陸,其羽可為儀也。

龔正正最喜看的是謀略類的書,專攻各類古籍孤本,以至于每次在家裏龔小乙在龔南天老爺子的書房看見不少此類書籍有被翻閱無數次的痕跡,便不屑的想着定然是龔正正給翻來覆去看了無數次。

難道這人真以為,靠着幾本陰謀論陽謀論的書就能天下無敵不成。

爾不知,人家看此類書,不過是找尋一種共鳴感,倒不指望書中能讓他在體制圈裏怎麽個風生水起。

在男人女人的感情世界裏,龔正正似乎也将此類手段運用得純火爐青。

看見自己弟弟跟她在一塊兒的情形,他甚至想過無數次,每每閉眼的時候總是會心或自嘲一笑,然而此時真的看見了,忽然有些礙眼。

龔小乙這邊也不好受,總對自己說,罷了罷了,竟然忘了也好,那天在西苑不過是應景生情,死磕也走了,或許冥冥之中老天爺就是要活生生的掐斷他這一份念想而已,因此日後再見也不如不見,幹脆就來個老死不相往來,眼不見為淨算鳥。

然而今天,她這一聲“小乙”,卻是直接喊到龔小乙雖軟弱的心坎上,這心酸啊。整整找了三年,也跟自己說了三年她壓根沒死,自我催眠了這麽長時間,在西苑那天才知道她不是不想自己,而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她連他的名字也不記得了。

小乙這心裏也是憋着一口氣,最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她怎麽就成了龔正正床上的女人!

那天晚上沒仔細去看這女人,一直到西苑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小乙回到家, 忽然腦海一閃而過某個畫面,只提着一顆心,當時拿着記錄着那段視頻的U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一直到屏幕中那個昏暗的場景,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呻、吟,龔小乙才猛然一顫,一拳砸在了顯示屏上。

這恨,恨的是龔正正,也恨她,但更恨的還是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可說的不就是他自己麽,找她找了三年,心疼了三年的人,到頭來卻是自己親手設計送到了最惡心最不齒的龔正正那。

龔正正,龔小乙恨了整整快二十年的男人。

寧甘心,龔小乙喜歡了三年的女人。

可這兩人,偏偏……

哪怕是陰差陽錯,他還是沒辦法接受,想着不如算了,放手吧,反正這三年還不是挨過來了, 哪怕如今那惡疾再次發作,哪怕再次疼得半死不活,大不了閉着眼睛咬斷舌頭忍下來便是,身體的疼,還真他M的沒有內心受到煎熬難受。

四兒當然不知道龔小乙在掙紮什麽,但卻知道龔小乙在拒絕自己,便只能有些委屈的躲在莊嚴的懷中,默不吭聲,也不去質問,不去為自己辯解,這是龔小乙的選擇,她也有自己的驕傲,總不能死乞白賴的求着人家吧。

龔小乙剛要轉身離去,卻聽到她忽然開口問道,“你就是龔正正?”語氣中有些困惑,輕飄飄的,好像并不确定。

其實四兒早就想過龔正正的樣貌跟龔小乙或許會有三四分的相似,可見面以後才發現并不是如此,龔小乙是那種有傾略性的好看的臉,龔正正則是屬于要耐心欣賞的那種,就跟高山流水似的,有他自己的味道,但卻又不是程知非那種難以接觸的谪仙的感覺,也不是莊嚴那種淩厲,是屬于一種你永遠琢磨不透哪怕是剖開裏面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感覺。

龔正正就跟他看的那些孤本一樣,起初晦澀難懂,需要耐心揣摩,大略懂得一二的時候再去仔細欣賞,便會發現這人遠不如此。

當年在西京龔小乙就曾經提起過龔正正此人是一條從不發出聲響的毒蛇,總喜歡趁人不備奪人要害,詭谲奸詐無一不擅長,這人是實實在在的陰謀家,日後見着面要繞道走的那種。

四兒此時見了龔正正,害怕倒沒覺得,畢竟她身後還有另一尊大佛,莊嚴依牽着她的手,好不遮掩自己與她的關系。

龔小乙皺着眉,眼神一晃而過寒意,沒想到她跟莊嚴的關系依舊親密。

龔正正笑得如沐春風,如果不是當年龔小乙還有莊嚴提醒過自己,她還真以為這也是君子如墨似的人。

“你、不記得了?”聲音出乎意料的好聽,他人沒動,臉上的表情也沒動,但眼中有一抹不可察覺的柔意,只對她的。

原本已經要離開的龔小乙硬生生停住腳步,哼了一聲,“活該!”

#####錯字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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