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霄雲周天

此事太過湊巧,也是秦鳳羽和蘇景行來得隐秘,阮慈修煉剛完,神念未複,四大令主又是化身在此,感應難免弱了一絲,蘇景行愕然片刻,倒也潇灑,“既然這諸多不巧都湊在一處,可見便是氣運因果牽連,冥冥中的安排,既然命中如此,便順應而為也好。”

這兩人都是英雄人物,秦鳳羽更是滿不在乎,道,“我随着小師叔,見識到了尋常修士一輩子也無緣得見的密境,更是結識了其餘大天的友人,有得必有失,磨難自然也當超出常人,只是——既然我等已經知道了,是否幾位令主便能說得更清楚一些呢?”

她搓着雙手,竟是有些迫不及待,法勝令主目中流露欣賞之色,但卻微微搖頭,示意并非如此簡單。解身令主道,“知道這些,你們金丹時要遇到的關隘就比常人更險了十二分,但還有些微希望。可若是再講下去,境界間的障壁将會更厚,甚至永無可能破境。此事和你們道途息息相關,你們應當已有感應,便不用再抱着僥幸之心了。”

雖然阮慈并未感應到什麽,但令主們自然也不肯拿劍使前程冒險,此事只能暫且擱置。蘇景行将人袋往下傾倒,指着口袋中跌出的一個藍衫修士道,“這是我們在五萬裏外救下的一位玄修,他當時正被魔頭追殺,我們将魔頭收走時他已重傷,自稱是道祖門下,世宗弟子,請秦道友念在玄門同修份上,救他一命。”

世宗在琅嬛周天一向非常低調,但在其餘周天或許才是最頂尖那一級宗門,蘇景行對他發生好奇,将人帶回也很好理解。阮慈望了那人一眼,心中突然一動,此時她神念也逐漸恢複,心中默運《太上感應篇》,道,“此人傷勢似乎和瞿昙楚有關,我感應到他身上有金龍氣息。”

衆人都是又驚又喜,雖說阮慈既然修持有《太上感應篇》,氣運又絕對勝過瞿昙楚,她随意擇選的方向也一定有利于其等追蹤瞿昙楚,但終于獲得線索,也令人松一口氣。法華令主道,“聽說感應功法都是如此,手中牽扯因果越多,推算得便越是準确——”

這話不假,而且感應功法越是高深,便越能感應到自身吉兇,甚至是此去時敵方可能的應對,還有或許存在的陷阱。如太史宜那般迷惑因果,利用感應來賺阮慈入彀的情況,也不過是欺負阮慈不可能在結丹後立刻就把感應法修到小成而已。雖然阮慈感應也的确不假,往那個方向走去,确實有利于拔劍,但她當時并未能感應到良國墜星是個陷阱。此時卻已是大不相同,手握九霄同心佩,将感應激發,多了藍衫修士這個變量,再推算瞿昙楚去處,便不如從前那般虛無缥缈了,冥冥中似乎能感覺到一處方位,正在快速移動,當下不再耽擱,指明方向,待四大令主本尊回歸,便當即抛出飛車,讓天錄在車內救治那藍衫修士,其餘諸人或是化身魔頭,或是将身軀縮小,和魔頭混在一處,在虛空中往那方向而去。

那藍衫修士功法十分特異,雖然只是金丹後期修為,但周身萦繞一股詭異氣息,令魔門修士十分不喜,體內生機也非常旺盛,便是衆人不加以援手,只需提供一處安全的療傷所在,他也在迅速恢複之中。更何況天錄還十分博學,為他調配藥材,不消十數日,氣息便穩定下來,又過了數月時間,便傷愈清醒,出了飛車向衆人道謝,自稱是霄雲周天來客,道號明潮,乃是風之道祖門下,自恃修為,想要在阿育王境中游歷一番,卻不料遇到一頭金龍,相中他道韻神通,想要将他掠為魔奴。

這明潮是風之道祖門下,自然擅長遁行之術,金龍也不願傷他性命,且其似乎重傷未愈,法力并不圓滿,兩人一追一逃,明潮付出極大代價,這才擊退金龍,又啓用一門對法體傷害極大的爆發秘術,這才勉強逃脫,但也被那金龍不知何時種下了一種奇蟲,這才令其走投無路,甚至連宇宙中漂流的金丹魔頭都無法招架,在要被吞噬之前恰好遇到蘇景行二人。

說到此處,又向二人誠心道謝,嘆道,“我自負已是霄雲周天有數的天才弟子,不料二位高修法力如此精深,真不知修到我這級數,又該是如何一種境界了。若非二位,明潮道途止于此也!”

阮慈聽他說自己是風之道祖弟子,心頭便是一動,仔細想想,風之道份屬實數,而且并不能算是一條大道,似乎和太初、生、交通等大道都沒有關聯,但若要說這全是巧合,也有些牽強,因道,“你所中的是牽心蟲,此蟲會在不知不覺間,于你神念中繁衍,令你失去想法,淪為行屍走肉,只知聽蟲主之令行事。這金龍是我們周天一個大魔頭,強行把我們帶到此處來,我們要尋他找回靈鑰,才能回到家鄉去。明潮道兄如今還不是他的對手,不如早些回霄雲周天,請師長為你祛除此蟲。”

明潮怒道,“在下雖不才,但也沒有遇事便回家尋師長的道理。”

他生得一張娃娃臉,看着十分讨喜,言談中也帶了三分天真,将胸脯拍得山響,道,“上次是單打獨鬥,我确實奈何不了他,但有了四位元嬰尊長在此,便是不同,在下雖不才,但也可捕捉這宇宙風中的氣機,追尋敵人蹤跡!定可助幾位尋到那金龍魔頭,你們得回鑰匙,我也順帶着報仇雪恨。”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秦鳳羽,“不知道友你們是哪個周天出身,何方道祖庇佑?想來定然是人傑地靈,若是可以,在下還想随道友一塊,回你那周天游歷一番呢。”

那四位令主修為較明潮更高,且是魔修,談話有些不便,但阮慈言談自然流露出她的地位,明潮對她十分尊敬,可話是對秦鳳羽說的,她有些詫異,蘇景行沖她微微一笑,頗有些意味深長,阮慈這才明白過來,不免又去看秦鳳羽臉色。

秦鳳羽似乎覺得明潮很可笑,眨着眼道,“可你跟着我們回去了,又該如何回霄雲周天呢?你才只是金丹,難道可在宇宙虛空中自在穿行不成?”

明潮笑道,“無妨的,便是阿育王境和我們兩個周天分離,不能周轉,我們道祖在各處周天也都有世宗,風之大道自由自在,我們這些弟子也最喜周游宇宙,時常結伴在大天中遷移,我只需找到世宗便可。”

他頗是精乖,也和那風一般善于轉圜,見秦鳳羽有推脫之意,又邀請道,“若秦道友覺得有些不便,也可到我們霄雲周天一游,我們霄雲周天風之道十分興旺,交易很是發達,無數周天的珍寶都在此彙聚貿易,有星船前往各大道域周天,道友絕不至于回不了故鄉。”

從他表情來看,在霄雲周天,道韻屏障十分開放,只怕除了天魔不能進入之外,其餘修士都可自由進出,不分道韻。阮慈心中暗道,“果然其餘周天,進出都比琅嬛周天容易多了。倘若我生在霄雲周天,此時只怕也有金丹修為了,卻不必還要東華劍來做我修行的媒介。”

她能想到的,秦鳳羽自然也能想到,她本就是最喜這些新鮮事物,便是對明潮無意也被激起談興,更何況在阮慈來看,或許秦鳳羽對明潮也并非完全無意,只是琅嬛周天兵兇戰危,衆人對兒女之情一向不怎麽在意罷了。兩人很快便談得興起,兩道遁光交彙,在衆人一側逐漸轉為神念交談,秦鳳羽遁光閃爍不定,顯然在不斷問話,難得明潮回應得似乎也十分熱情,以至于秦鳳羽接連不斷地與他說了幾日的話。

這個突如其來的世宗弟子該如何處置,也令衆人費了一番思量,阮慈感應中他并未說謊,但卻也怕其是大玉劍修派出的內奸,魔門中人最喜如此行事,胡惠通便是個最好的例子。不過此人的确十分有用,他已領悟少許風之道韻,令衆人遁速更加快速靈動,這在追逐魔修之中非常重要,而且有他在身側,阮慈便多了一人的因果,借此推算金龍也更加精準,感應逐漸明晰,她隐隐有種感覺,只要這種推算繼續進行下去,那麽她遲早可以鎖定金龍氣息,令他在自己的感應中永遠存在,便是逃往天涯海角,也難以離開阮慈的感應。

這是因為兩人的因果聯系本就十分深厚,阮慈每次推算,也都在加深因果,她因此又想到王真人,師徒是這世上最重的因果,也不知自己的光點,在王真人的識海之中,現在又是怎樣的狀态,王真人又是否還能感應到她的心緒,或者能夠窺探到她的經歷、過去與未來。

衆人自然也曾考量大玉劍修,預備其和金龍還有聯系,或者就在金龍身側守株待兔,不過此時四大令主得阮慈之助,不知吞噬了多少魔頭,功力盡複,甚至隐隐還有精進,倒也不懼大玉勢力,至少還有掩護阮慈逃走的自信。也怕夜長夢多,大玉周天得到消息,便尋到更多鑰匙将高手送入阿育王境,到那時要逃避追捕、擒拿金龍會更加困難。

基于這種種緣故,也就不曾驅逐明潮,而明潮竟似乎從未想過這些,只一律率性而為,衆人不願說自身來歷,他也不多加追問,一縷情思牢牢縛在秦鳳羽身上,秦鳳羽這輩子也沒遇到過這麽好的說話搭子,一時間容光煥發,只是她為人粗中有細,不該說的一句話不提,只說些大道感悟、生活妙思,同明潮一塊談談說說,一時論道一時閑談,在阮慈來看,倒似乎巴不得這段追捕永遠不要結束才好。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身邊的友朋也有動情的一天,上境高修瞧着個個都是大有抱負,仿佛從不會有兒女情長,但大自在令主和她講的那些往事,卻令她發覺原來上境高修,也并非個個都是天生如此,只是将情意小心藏起,輕易不示于人前。她也漸漸扭轉了自己對戀情那排斥的态度,不再視為洪水猛獸,又或者是操縱人的某種手段,反有些羨慕秦鳳羽,“這明潮人頗有趣,對羽娘又這般好,兩人性子投合,修為也相當,在一起十分快活,真是再好也沒有過了。”

又想道,“霄雲周天的氛圍一定十分輕松自由,才養出明潮這樣天真活潑的天才弟子,他對人心幽微雖然并非一無所知,但秉性自在,完全是任意而為。他們周天因高手都喜歡出門去玩,說不定厮殺也沒有我們琅嬛周天這樣多見。”

一時間不由得大為向往霄雲周天,恨不得能和明潮一道回去耍耍,不過這般念頭也不好在人前顯現,只能故作漠然,專心感應金龍,這一日正在飛行之中,突覺心頭一震,說道,“我們已很接近了!感應又清晰了一層——他也感應到我們了,他的感應區域怎麽這麽大!”

她要運用功法,運轉法器,才能擴散自己感應區域,常态來說,瞿昙楚是元嬰修為,感應區域自然要比金丹修士更大一些,阮慈對此已有準備,但她也沒想到瞿昙楚竟如此狡詐,知道阮慈修有感應法,只怕也是用秘法擴散了自己的感應區域。此時兩人神念已是互相鎖定,不再和此前那般朦胧,阮慈甚至能在氣勢場中‘看’到那金龍逃竄的方向,輕呼道,“他要逃了!”

明潮大叫一聲,“哪裏走!”

他心系內景天地中的牽心蟲,又要在意中人面前賣弄本領,當即噴出一口精血化入風中,喝道,“好風憑借力,去!阻他去路,助我歸途!”

只見那宇宙虛空之中,無所不在的微塵洪流,頓時蒙上一層血色,仿佛連這一片區域的大道法則都随之改變,衆人的行動更加如意,而這如意的代價,便是着落到瞿昙楚身上,衆人有多如意,那麽瞿昙楚就有多麽的艱難滞澀。便是阮慈都沒有想到明潮還有這般神通,不由詫道,“道域神通?”

明潮雙手叉腰,得意地對秦鳳羽丢出一個眼風,口中卻是催道,“快快,這可堅持不了多久!”

——這卻也不用他說,道域剛起,四大令主便是身化魔氣,往那金龍無聲無息地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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