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0 章 霸道功法

這氣機究竟如何,卻是難以言喻,謝燕還與王勝遇對視一眼,謝燕還伸手一指,指尖白光照耀,泊泊散出光華,向四面八方而去,這光環很快便在阮慈所在之地有了一絲偏移,只是并未令她從虛數中解脫——其實阮慈也不肯定自己現在是否還在虛數之中,因周圍所見,并未有絲毫扭曲,她判斷自己或許便處在虛實之間那一層薄薄的屏障之中,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沒有造成震蕩的情況下窺視實數,又不至于扭曲了視野。

也是因此,雖說光環有少許偏曲,但卻未有現出更多,王真人眉頭微微一皺,腰間玉佩亦是瑩瑩放出光華,那玉佩中九個細巧圓環依次轉動起來,阮慈卻覺得乾坤囊裏微微一熱,那半片同心佩一如東華劍一般,也是有了些微感應,但卻始終無法實在溝通。

“真是奇哉怪也,你這九霄同心佩又在震蕩什麽?”謝燕還依舊一手持着明珠,高立空中,一陣風來,吹得她鬓發飄動,恍似神妃仙子,說不出的寫意風流、意氣風發,她和王真人的确生得很像,此時兩人并立,猶如芝蘭玉樹,卻又各有風姿,謝燕還灑脫昳麗,王勝遇卻是矜持自許,兩人都較三千年後要多出一股銳意奮發、不懼天高地厚的鋒銳之氣,一眼即知,此二人心高氣傲,怕是等閑修士也入不得他們的法眼。

阮慈此時也看不出他們的修為,只推斷至少是金丹後期,都已修成感應法,謝燕還更是已經拔劍。不過此時和王勝遇形容親密,站在一處言笑晏晏,熟不拘禮,又笑道,“莫不是你我二人從将來穿渡到了此時,在暗中偷窺此時的自己罷?”

王勝遇搖頭道,“卻非如此,若是本尊穿行至此,自然生出感應。再者這偷窺之人僅有一個,似乎非敵非友,卻和我有一段頗深的因緣。”

阮慈不免暗暗一笑,心道,“不錯,非敵非友,是你徒兒。”

謝燕還奇道,“巧了,我也是這般感應,非敵非友,一段極深因緣,難道……難道是此人竟同時蒙蔽了你我靈覺,亦或者——”

她妙目流轉,忽地淺笑道,“這是我與你的子嗣,因緣巧合之下,前來窺視祖宗?”

說罷,竟是舉袖笑個不停,王勝遇面色不改,淡淡道,“是麽,看來你我同修《太上感應篇》,你卻不如我,此人與我沒有血脈之系。”

阮慈在虛實之中,并不能随意移動,只憑着這兩人繞着自己不斷推敲來歷,心中感覺實在奇異萬分,見謝燕還随口便拿子嗣來取笑,不免也大是好奇這兩人此時的關系,暗道,“難道他們從前竟曾真是道侶?”

仙路漫漫,便是阮慈自己和瞿昙越也是道侶,王真人便是有過幾十個道侶也并不稀奇,只是她心中仍有一絲酸意悄然滋生,這卻并非任何理智可以控制,而是人性本能,她歡喜王真人,不論王真人是否歡喜她,又或者将來她是否還歡喜王真人,此時此刻,她總是希望王真人和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般,從未有任何一人能讓他心動,直到他遇到阮慈。

這想法連阮慈自己都覺得荒謬,但卻是人性本能,滋生而出這一刻,第十二層道基微涼,金丹之中如同猛然落入一滴靈液,那一層道韻裂隙,仿佛受到滋養,生出一絲絲清涼之感,阮慈猛地一怔,慌忙再品味此念,念頭還在,但因此而生的種種情緒卻已沒了蹤影。心頭卻自然而然,生化出一篇功法,仿佛蜘蛛螯足在玉簡上化出的大道符文,細看之下,自然而然了悟其中——這篇功法,便是教她将人心中極為本能的情緒,其中所蘊含的太初道韻汲取而出,化為自身的一篇文章。

人性之中,自有種種本能,見弱生憐,見愛生貪,見色起意,各依其形而生,便如同阮慈見到太史宜或是其餘俊美男女,心中誇一聲勇武,也因那上好賣相生出一絲色欲,雖然極淡,她自己都并不會放在心上,但這一縷欲念可以成為念修乘虛而入的種子,可以成為阮慈自己提煉而出的念種,也可以成為天魔憑依種下的魔種,也可以成為阮慈提取太初道韻的本源。太初乃人之初,亦是人性之初,因人性本源而來的種種念頭,不論強弱,都含有一絲大道本源,非但是虛數之中,便連實數之內也一樣如此。

大道無所不在!便是一粒微塵,也有三千大道蘊含其中!

阮慈尚且不知其餘道祖是如何從實數之中汲取道韻,但這篇功法卻極為霸道,或者亦和她的大道本質有關,一旦抽走大道本源,念頭還在,記憶不會篡改,但卻會失去其核心。就好似剛才,她生出那一縷貪妒之念,若是以往,這念頭或許只是散去,也或許一直留存到她見到王真人之後,令她說出一些撒嬌發癡的話語,叫王真人告訴她此前歡喜過誰人,但功法一運,念頭仍在,但卻如死寂一般,不再能喚起其餘情緒,這念頭的核心已經沒了,回憶起來就像是看着旁人的回憶,甚至還不如她經歷過的那些劍種生平餘念,還能喚起心湖一絲波瀾,這念頭一去便是死了,此刻她想到‘希望王真人和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般,從未有任何一人能讓他心動,直到他遇到阮慈’,已并無羞澀、期待、忐忑等種種複雜心緒衍生。

這功法竟如此霸道?洞陽道奴是何時種入神念中的?啓停能否随心而動?若此後任何由心而生的念頭,都會自動被功法汲取,她固然修為大進,但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分別?

阮慈對那道奴上使本就暗存戒心,只是未曾顯露,如今更是大為恚怒,好在那功法似乎還算聽從使喚,只是被人性而發的第一道強烈念頭激發傳承,是以收走了那念頭,其後不論她如何雜念叢生,俱都沒有反應。只是習得功法之後,再看謝燕還與王勝遇,便見到兩人身上蒙着一層淡淡光華——便好似莫神愛和她說的一樣,能看到衆人心中的情念顏色,她此時也是如此,這兩人周身也在不斷閃爍人性本能生發之念,變換飛快、五彩兼具,尤其是謝燕還,便和環繞了一個五彩閃光暈在身邊似的,因思緒飛快,那光暈一亮一滅,飛速變換顏色,看着倒有幾分可笑。

“這……謝姐姐身上的七情六欲也太多了罷。”阮慈有絲無語,再看王真人,身上顏色便穩定多了,只偶然閃過一道流光而已。

她習得功法、摸索仔細,耗費了一小段辰光,此時王、謝已然放棄尋找窺視者,而是往天邊飛去,謝燕還猶然笑道,“也不知是甚麽大能在窺視我們,我猜定然是洞天修為——若是道祖,你我二人哪會有什麽感覺。”

“或許是你破境元嬰時所生異象所致……”

阮慈并不能移動,只能目送兩人遠去,心中猶自對這功法琢磨不休,更是對上使用意大感猜疑,心中暗道,“倘若我回到實數之中,運用這功法大吸特吸,讓天下人都變成行屍走肉,那這琅嬛周天又會如何?”

思及此處,她打了個寒顫,又忙檢視體內,唯恐功法有什麽暗招後手,會在她不經意間悄然汲取她的念頭,将她自己先變成對洞陽道祖忠心耿耿的行屍走肉。

細查之下,又非如此,反而體內道行也因這遭奇遇有了進益,可以調用的道韻之力比之前豐厚了何止百倍,只是阮慈此時也不敢試探東華劍,唯恐鬧出什麽亂子來。不知不覺,又去琢磨那功法,好奇地鑽研了幾番,發覺這功法也可以不必汲取走所有本源,剛才只是她并不純熟所致,也可汲取走一半,或者只是一絲,比如她有意想起瞿昙越,心中滋生的厭惡之情也是發自人性,但卻被汲取走了一多半,随後還是滋生鄙薄冷淡等後續情緒,卻要比從前淡了許多。

這一點令她松了口氣,暗忖道,“要說我本人對他,絕不至于如此不喜,這所有情緒都因他情種反噬而生。這樣看來,太初大道天然便可鉗制情祖,可以統禦情之大道。”

她對瞿昙越是什麽感覺不要緊,要緊的是自己的感情因他人情種反噬,而遭到情之法則幹涉,阮慈若不能參透還好,一旦知曉,自然大為不快,千方百計要改變這境況。這般看來,這功法倒也不算是全無用處,确實可以起到調和道韻之用。譬如若有人情緒極為激動,阮慈可以汲取走些許道韻,比如若是這人極為饑餓,她取走一些本源,那人便會緩下取食的急切。但目前她還不知若果一個決定完全由理智做出,與本能無關,她是否可以借由汲取道韻幹涉其的念頭。譬如倘若這人并不餓,但卻因衆人都在讓他,也就也取一片點心來嘗,這樣的舉動可否被幹涉操縱。

究竟人性之初都涵蓋了什麽?若要細究下去,一個人的所有行為是否都可以視為人性之舉,那她豈不是能為所欲為,所有人所有想法、念頭,全都在她掌控之中?

阮慈雖然不能移動,但沉思太初本質,依然是不知時日而過,也不知過了多久,心頭突地一震,只見遠處峰頭之上,兩道遁光沖天而起,往此處飛來,遁光之中,那情念之色極為純粹軒昂,好似兩把長劍那般直刺天際,令她不由退了一步,暗道,“這是什麽念頭,如此強盛!這念頭,這念頭竟激發了這麽多太初道韻,等等,細看之下,這片山頭,不,上清山門,不不……此時琅嬛周天之中,遍布地竟全是這一個念頭,令這方周天情念之力如此喧嚣,難怪,難怪上使要說此處大道不平,情、欲、念,這三條糾纏大道其力奮發,已恍然壓制許多大道,令此處氣勢場天然不平,若是長此以往,琅嬛周天甚至可能成為一處法則絕境,如同寒雨澤那般,只是寒雨澤是水行絕地,而琅嬛周天則是情、欲、念三重絕境,或許……或許也可稱為是太初絕境!”

“若是成為太初絕境,會是如何?周天之中,必定常常生出快意恩仇之人、情深意重之人、癡念成執之人,這……這難道是因為我這未來太初道祖誕生此地,所以對過去未來,造成了這般重大的影響?”

她出生才四百年,但竟對上下數千年、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周天已産生影響?阮慈本能覺得這想法甚是荒謬,卻又知道并非她往自己臉上貼金。正是詫異之時,那兩道遁光往她身側一落,但兩人似乎都并未留意阮慈,仿佛已将她忘卻,只是心意不平,随意找一處所在傾談而已。謝燕還煞氣滿面,剛一落地,便是冷聲說道,“此事,決不能如此下去!”

她聲若寒冰,周身氣勢再漲,那不知何名的激烈念頭宛若驚濤駭浪,拍打在虛實邊緣,令虛數中掀起法則波濤,阮慈竟有種身在漩渦中心,難當其威的感受,耳旁忽地傳來道奴上使之音,卻是已不如方才那般平靜悅耳,而是帶了一絲絲扭曲之意,但好在還能聽清。“便是此處!道友!此處便是法則波濤中心,速速運轉功法,煉化道韻,助我平此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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