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是冷血動物,可是這一回,他噴出的鮮血,竟然是熱的。
“不要以為你吐血我就不敢砍你……”彪形大漢的斧頭,朝着蕭墨腰間,七寸的地方砍去。
“師兄住手!”後面俊秀的少年上前幾步,阻止了彪形大漢,蕭墨踉跄幾步,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昏死了過去沿。
“這個蛇妖,明明有本事将我們所有人打敗,可是卻不還手,一直護着懷中的女子,看來,他真的是有求于師傅!”俊秀少年,上前幾步,看着地上昏迷的蕭墨說道。
“有求師傅又怎樣?師傅看見這些妖孽,只會生氣,現在殺了他,免得徒惹師傅難過!”彪形男子粗犷的道,他舉起斧頭,躍躍欲試紡。
俊秀少年,卻皺眉看了他一眼,“還是禀報師傅吧,師傅若是說殺,我們再殺不遲!”
彪形男子放下板斧,不滿的道,“你去禀告師傅,只能是找罵挨,你去吧,我等着你挨罵回來再殺了他們!”
俊秀少年,看了一眼地上渾身是血的蕭墨,朝着府內走去。
書房內,北岳星君正在作畫,他畫的是一副百鳥朝鳳圖,這是他妻子生前,最喜歡的一幅畫。
可惜他妻子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喪生于狼妖之手。
他為了修道,得罪了太多的妖精,這一生死在他手上的妖精,不計其數。
而他的家人,父母、兄弟、還有妻子,全部死在了妖精手上。
這是他們對他的報複……
從那以後,他停止了修行問道,專門鑽研術法,只是希望有生之年,殺光這世間所有的妖孽。
看着栩栩如生的百鳥朝鳳圖,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縱使能成仙,縱使真的無法無敵,又能怎樣?
現在,他身邊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一個人。
若是知道今日的光景,他當年還會選擇,離家出走,然後斬妖除魔嗎?
他不知道,但是心裏對妖精的恨,是深深切切的……
他的妻子,二十年前,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肚子裏面,還懷了他的孩子。
可惜,可惜……
北岳星君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其實當年,他和白升,是最有可能登上仙途的兩個人。
可惜,他家人全部喪生在妖魔之手,他因為仇恨,放棄了修行。
而白升,也因為一個女人,放棄了踏入仙途。
這世間,唯有情字一關,最是難過!
他放下毛筆,定定的看着這張百鳥朝鳳圖。
外面,響起了小易的聲音,“師傅,有位……”
小易無法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看見了師傅,眼角的淚痕。
他站在那裏,有些尴尬。
“有位什麽?”北岳星君被打擾了緬懷妻子,很是不悅,皺眉看着自己的徒弟。
“有位蛇妖,他抱着他的妻子來求見師傅,現在昏迷在門口!”小易在心裏嘆息一聲,蛇妖,不是我不幫你,是你來的時間,實在不對。
師傅他老人家,心情不好。
小易擡頭,看着書房內的北岳星君道,“師傅,徒兒現在就将那昏迷的蛇妖趕出去!”
說完,他就朝着外面走去。
北岳星君卻阻止了他,“站住!”
小易站在那裏,不明所以的看着北岳星君。
“過門即是客,為什麽要趕他走?”北岳星君皺眉,深深的看了一眼百鳥朝鳳圖。
小易依舊不明白,恭敬的站在那裏。
北岳星君卻冷聲道,“将那昏迷的蛇妖,抓去刑房,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幾個膽子,竟然敢私闖我北岳星府!”
小易點頭,忽然有些後悔來詢問師傅。
他這麽做,等于間接的害了那可憐的蛇妖和他的妻子。
皺着眉頭,小易離開。
北岳的刑房,是專門對付妖精的,不管什麽妖,凡是進入了刑房的,就沒有一個能夠完好的出去。
彪形大漢看着小易垂頭喪氣的出來,心裏明白,小易肯定是碰了釘子。
哎,這傻孩子,師傅什麽性格,他還不知道嗎?
竟然傻兮兮的去問師傅。
蕭墨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被釘在十字架上。
是真正的釘,連着魂魄和身體,都被五根長長的木頭楔子,釘在了十字架上。
他渾身散發着一股焦灼的痛,這痛從靈魂深處傳來,讓他喘息都不能。
“清清,清清……”他嘴唇上,全部都是幹裂的死皮,煞白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慌亂之情。
清清,清清哪裏去了?
他擡眸,看着眼前這個白衣白發,一身冷殺之氣的中年男人,嘴唇顫動,低喃道,“清清,我的清清在哪兒?”
“你是說那個五髒六腑都變成了生鐵的丫頭嗎?她死了!”北岳星君,面無表情的道。
蕭墨低着頭,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流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他耗費全身的力氣,就是沒有辦法救清清。
他恨,他恨自己修煉的,竟然全部都是關于毀滅的術法。
為什麽,為什麽死的人不是那些僞善做作的賤人?
為什麽要是清清?
為什麽?
難道做一個好人,一定會沒有好報嗎?
他低着頭,深邃的鳳眸,溢滿淚水。
北岳星君看着蕭墨,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妖的淚水,還是一個冷血的蛇妖。
那個女孩兒,真的對他很重要麽?
“我這裏有一百三十八道刑罰,若是你受的過,我就考慮,将那個女孩兒的遺體還給你!”北岳星君,瞟了一眼蕭墨,漫不經心的道。
蕭墨擡眸,眼裏的淚水洗淨鉛華,這是世界上,最最美麗的一雙眼睛。
他的胳膊上,腳腕上,全部都是被桃木釘釘住,流下的鮮血。
在他腰間七寸的地方,也有一顆桃木釘,正将他牢牢的禁锢,讓他半點法術也施展不出。
他擡頭看着北岳星君,緩慢點頭,“好!”
“若是你不要那個女孩兒的遺體,我可以考慮,現在放你離去!”北岳星君,試探性的道。
蕭墨搖頭,嘴角有鮮豔的血絲溢出,“我要她的遺體!”
“她已經死去多時了,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若是你将她的屍體留下,我看在你是白升關門弟子的份上,既往不咎,放你離去!”北岳星君緩慢的道。
蕭墨依舊只是搖頭,“星君大人,你愛過一個人嗎?”
北岳星君不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蕭墨苦笑,笑着卻眼淚流出,“清清的屍體在哪兒,一點都不重要,我離不離去,也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了……”
他抿唇,整個削瘦的身體,被釘在十字架上,微微有些抽蓄。
可是這樣狼狽的他,這樣渾身是血的他,卻美的觸目驚心。
這就是妖,這就是妖孽的男子。
無時不刻,不用勾人心魂的魄力,展示着他的美。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蒼白,“動手吧,星君大人!”
“你不後悔?”北岳星君第一次正視一個妖孽,眯眸,定定的看着蕭墨。
蕭墨搖頭,有什麽好後悔的?
他來這裏之前,已經想到這個最壞的結局。
“可是你是蛇妖,你喜歡上一個人類女人,是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北岳星君凝重的道。
蕭墨搖頭,眼眸中的淚已幹,“星君大人,我很累,若是你真的可憐一個喜歡上了人類的蠢妖,那麽,就将我和清清的遺體,安葬在一起!”
北岳星君嘆息一聲,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蕭墨,“原本我想拿這監獄的一百三十八道刑具,好好折磨你一遍。畢竟,這麽多年,沒有妖精敢主動找上門了。可是你竟然主動求死,若是再拿那些刑具折磨你,豈不是失去了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