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心機?聞川◎
霍燃奮力穿梭在城市曲折蜿蜒的道路裏。
戰争改變了城市原貌, 也使得她手裏的紙質地圖與廢紙無異。
她幹脆放棄看地圖，重新在腦中建構出城市的三維地圖。
就這樣一路跑一路記，她終于漸漸靠近市中心。
就在距離總督府還有兩個街區時, 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常動靜。
“滴答, 滴答……”
下雨了？
她下意識擡頭，發現天上不知何時落下淡紅色的水珠, 還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氣味。
不好，是酸雨！
酸雨來得很突然，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雨勢變大。
這場酸雨并不簡單，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她才淋了點雨, 就發?????現右上角生命值正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墜落。
霍燃不敢托大，只好暫時到附近的建築物裏避雨。
現在是下午四點過半，但因為下雨, 天陰沉得跟傍晚六七點差不多。從室外到室內，她的眼睛一時無法适應光線的變化，下意識眯起眼。
就在這時, 她直覺有哪裏不大對勁，在第六感的驅動下，幾乎沒有猶豫, 立刻往側邊一閃。
下一秒, 她看到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撲來一條黑影，大約有成年貓咪那麽大, 影影綽綽看不清具體模樣。
她一愣, 沒想到星球上居然還有活物存在。之前那個店員明明說這顆星球已經徹底被戰火摧毀, 所有難民都已轉移。
不對, 那人說的是“難民”，卻沒說是否還有其他生物。
這是個文字游戲。
然而，她明白這點時已經太遲。
室外下着酸雨，室內存在某種形态不明數量不明的危險生物，她如今可以說是舉步艱難，進退維谷。
監控器前，監控員甲惋惜道：“估計就到這裏為止了吧？這姑娘沒有經驗，能一口氣闖到這裏，已經算很不錯，不知道她待會兒是會選擇原地讀檔複活，還是随機刷新。其實我更建議選随即刷新，畢竟這個地方太危險了，哪怕重生十次，都不一定能成功過關……”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己同事突然站了起來，滿臉憋得通紅，眼睛卻始終沒離開屏幕。
他也跟着看過去，吓了一跳：“我去，這姑娘怎麽做到的？”
時間回到半分鐘前。
霍燃看了眼屋外瓢潑的酸雨，當機立斷，從口袋裏掏出什麽，朝黑影擲去。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原地躍起，用鋒利的爪子撓去，瞬間，紙屑如雪花片般飄落。
原來，那是霍燃随手塞在口袋裏的城市地圖。
霍燃沒有絲毫猶豫，從背包裏掏出先前用來挖坑的工兵鏟，“嘿”了一聲，掄起胳膊，把一把工兵鏟舞得虎虎生風。
她壓根就沒指望一張地圖能吓跑那不知名的生物，只是想趁機為自己争取點時間。
正如她所料，黑影非但沒跑，反而被她的行為激怒，尖叫着朝她撲來。
她所在的位置靠近街道，借着微弱的天光，她終于看清黑影的長相。
它的嘴巴尖而長，長得與鼠類有幾分相似，可渾身無毛，生着三只眼睛，四只耳朵，背上還伸出一對醜陋無毛的肉翅。
真醜。她嫌棄地想。
“啪。”這只醜東西還沒撲到她面前，就被她一鏟子拍落在地。
又是啪啪兩聲，她生怕它沒死幹淨，又迅速補了兩鏟。
手起鏟落，飛天黑老鼠身首分離。
全過程不到三秒。
監控員甲半天才回過神，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姑娘別的不說，打臉技術絕對一流。
飛天黑老鼠的血四處飛濺，腥臭得叫人難以忍受。霍燃嫌棄地“啧”了聲，用鏟子挑起它的屍首，往雨裏一抛。
酸雨沒有要停的跡象，為防止飛天黑老鼠事件再度重演，霍燃也不敢深入建築物內部，只坐在門邊，閉上眼養精蓄銳，等待雨停。
雖是休息，她也沒全然放松下來，那把工兵鏟就放在身邊地方，伸手就能拿到。
兩位監控員緊張地盯着屏幕。
作為知情人，他們很清楚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
“希望她能挺過這一關。”監控員乙自言自語。
監控員甲因為被接連打臉，這回不敢輕易開口，一雙緊擰的雙眉，洩漏他此刻的心情。
天空跟漏了似的，雨勢愈發迅猛，噼裏啪啦的雨聲掩蓋了那一點點不同尋常的聲響。
霍燃面對雨幕而坐，并不知曉危機将至。
黑暗中，出現一雙雙冒着兇光的眼睛。
監控員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明知霍燃什麽也聽不到，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心啊！”
監控員甲搖了搖頭，忍不住再次出聲：“還是缺了點經——”
他話沒說完，就見霍燃猛地睜開眼，飛快起身，同時拎起工兵鏟，做出防禦姿态。
“——驗。”監控員甲失魂落魄地吐出最後一個字音。
“漂亮！”監控員乙朝空氣用力揮了下拳頭。
霍燃握着工兵鏟的手猛地收緊，因為過于用力，指關節微微泛白。
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清楚，解決一只飛天黑老鼠沒什麽大不了，但面對一群來者不善的黑老鼠，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黑老鼠似乎察覺到她內心的不平靜，怪叫着，集體朝她逼近。
她不由後退兩步，感覺到有幾滴酸雨落在身上，在防護服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是冒着被酸雨腐蝕的危險離開這裏，還是迎面對上黑老鼠大軍？
但似乎不管怎麽選，都是錯。
等等，那是什麽？
霍燃的餘光突然瞥見方才被自己一鏟斬|首的黑老鼠，在酸雨的浸泡下，那醜東西的皮膚被灼燒出可怖的燎泡，看起來更惡心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心頭湧上一陣狂喜。
不僅她會受酸雨影響，這群黑老鼠也會！
她看着那群兇神惡煞卻不敢接近門口的黑老鼠，心生一計。
“她想做什麽？”在監控員甲的驚呼聲中，霍燃舉起了工兵鏟。
她露出兩排森森的白牙：“寶貝們，瞧你們髒的，想不想洗澡澡呀？”
伴随着話音，工兵鏟如利刃出鞘，紅色的水花如血花般四濺。
“天哪！”
監控員的驚嘆與音響裏傳來黑老鼠的尖叫形成混響，讓門外路過的人腳步一頓。
“你們在做什麽？”
監控員甲乙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聽到這話，又是一個激靈。
“老、老板，您來啦。”監控員甲陪着萬分小心，搓手讪笑，正想解釋什麽，又聽音響裏傳來一陣陣慘叫。
來人銳利的視線從兩人頭頂越過，落在其中一個正在播放的監控畫面上。
大雨瓢潑，短發女生揮舞着工兵鏟，自行主導了一場人工降雨。
在具有腐蝕性的雨水的威脅下，黑老鼠四處逃竄。
監控員乙見男人看得認真，主動介紹道：“這女的特厲害，第一次來玩就選擇最高難度，她通關的方式也特硬核，特帶感。”
屏幕裏，女生終于趕跑了黑老鼠，扔下被雨水腐蝕得只剩下一根棒子的工兵鏟，冷笑一聲：“呵，跟我鬥。”
“這女的真厲害啊，一把工兵鏟都能玩出花來。”監控員甲感慨，“許多老玩家都比不過她。老板你不知道，她剛才……”
男人挑了挑眉，沒說話，一雙眼睛始終沒離開屏幕。
監控員乙見氣氛不對，悄悄拉了同事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講了。
男人卻突然開口：“把她之前通關的錄像給我看看。”
兩人皆是一愣，還是監控員乙最先反應過來，忙道：“我馬上去拿。”
……
雖然趕跑了黑老鼠，但霍燃的防護服也因為不小心沾上雨水，被腐蝕出大大小小的黑洞，生命值下降的速度開始加快。
所幸，酸雨有變小的趨勢，等了一二十分鐘，雨終于停了。
她不敢耽擱，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行程倒還算順利，沒再遇到突發情況，只是在在尋找光腦的途中費了點功夫，最後才從總督府廢棄的蓄水池中找到那臺儲存寶貴數據的光腦。
任務完成。
傳感艙門自動打開。
霍燃摘下傳感設備，一擡頭，就看到先前接待她的店員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喜氣洋洋道：“客人，恭喜您順利通關。由于您是本項目的第一百個通關者，體驗館将免費贈送您一張白金會員卡，以後持卡消費，可享受6折優惠。”
霍燃先是一愣，等消化完這段話，也興奮起來：“每次消費都能打折？”
“沒錯！”店員用力點了下頭，遞來一個光腦，“客人，麻煩您填寫下個人信息，好為您辦理會員卡。”
霍燃填寫着信息，嘴裏也沒閑着，好奇道：“你們體驗館是不是經常贈送會員卡啊？”
店員沉默片刻，古怪道：“……也不是很經常。您選擇的這個場景難度大，順利通關的人不多，為了激勵大家多多參與，所以才設立了這個獎勵。”
霍燃沒察覺到他語氣中的遲疑，又問：“那通常想獲得這個會員卡，要怎麽辦？”
“充值金額達一定數額，也能成為我們的白金會員。”
店員報了個數，引來霍燃一陣驚呼：“這麽貴？”
店員解釋：“客人您別小看這張會員卡，它除了能在我們體驗館消費外，還能用于其他場所消費，比如……”
他報了一連串的名字，按摩館、餐廳、影院什麽的應有盡有，其中不乏許多霍燃聽說過的知名品牌連鎖店。
霍燃滿臉迷茫：“這些店都跟你們體驗館有合作關系嗎？”
店員滿臉自豪：“這都是我們老板開的。”
霍燃随口道：“那你們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嘛。”
“那可不是？”店員與有榮焉，“我們老板是個非常厲害的商業奇才，年輕，多金，長得還帥?????，是好多人的偶像。”
霍燃笑：“看來你也是？”
店員大方承認：“那當然喽，誰不想成為我們老板那樣的人啊，年紀輕輕就賺那麽多錢。”
“那可不一定。”霍燃自言自語。
霍燃離開後，店員立刻跑上樓，敲開一間辦公室的門，恭敬道：“費總，白金卡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送出去了。”
“知道了。”費聞川神色淡淡。
“您還有別的吩咐嗎？”店員緊張地摳手。
雖然過去大老板也偶爾會來體驗館做訓練，但他作為門店的普通員工，鮮少有機會直接與大老板對話。
他暗自揣測，剛剛那位客人究竟是什麽身份，才讓大老板如此關注，甚至還要找借口送白金會員卡。
費聞川倒還真有件事要交代：“跟監控室裏的人交代下，以後那位小姐訓練的視頻，記得保存下來。”
“啊？”員工一愣，接觸到費聞川不帶情緒的目光，打了個激靈，忙應下，“好的，我會跟他們說的。”
***
考試将近，接下來的日子，霍燃只要有時間，都會來體驗館參加訓練，快樂的薅羊毛。
不知道為什麽，館裏的員工對她都特別熱情。有回她
她心說，難道這也是白金會員的福利之一？
去得勤了，霍燃逐漸跟體驗館的員工熟悉起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家體驗館也是晨星集團名下的産業之一。
“所以你們的老板是費聞川？”霍燃面部肌肉的走勢有些古怪。
“對呀。”店員笑着承認，“我們店因為距晨星集團很近，集團裏許多人也會來店裏消費。對了，有時候連費總也會來呢。”
霍燃：“……”
怪她，沒提前做好調查。
好在考試就在下周，等考試結束，她再也不來了。
“這樣啊。”她勉強牽動嘴角，“你先忙，那我先去訓練。”
“等一下。”店員叫住她，“霍小姐，下個月有個活動，這是內容，您要不看看有沒有興趣？獎金挺誘人的。”
“什麽活動？”聽到有獎金，霍燃眼前一亮，接過傳單，快速浏覽起來。
這其實是張隊友招募令，寫明有個去D級星的雇傭任務，只要完成任務就能拿到一筆豐厚的獎金，但一支小隊最少需要五個人才能報名，現在該小隊對外招募一名隊員，要求倒是不高，不過……
霍燃微微皺起眉，“可這活動是去D級星，我沒高級證，去不了。”
“您不是快考試了嗎？相信以您的實力，一定能通過考試。反正這活動也是下個月的事，等您拿到證了再報名也不遲啊。”店員賣力推銷。
“可是……”霍燃仍心存顧慮，“就算拿到了高級證，但我一個新人，別人不一定看得上吧？”
“這您就多慮了，其實，這個招募令也是咱們體驗館的會員弄的，對方聽說過您的戰績，很希望邀請您加入隊伍。”
霍燃愣愣道：“我都這麽出名了嗎？”
“當然喽。”店員用力點頭，“您最近不是經常來訓練嗎？還破了店裏幾項記錄，很厲害的。”
明知店員有意吹捧，霍燃還是不免有幾分飄飄然，順手把傳單塞進口袋：“那行，我會考慮的，等我考到證了再決定。”
霍燃并沒太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畢竟對現在的她而言，最重要的先通過即将到來的考試。
一周後，她喜氣洋洋走出考場。
“自我感覺還不錯，就等着三天後出成績了。”她低頭回複祁思的消息，沒注意一輛黑色豪車從自己面前駛過。
“霍小姐。”那輛車行駛了幾米，又緩緩後退，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沒什麽表情但确實賞心悅目的臉。
“怎麽是你？”霍燃吃了一驚，差點沒把手裏的光腦甩出去。
費聞川挑了挑眉：“怎麽，你不想見到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霍燃幹笑，“我就是有點驚訝會在這裏碰面。”
要知道，考場這一帶位于城郊的某工業區，除了上下班時間，平時都沒什麽人。
“今天是探星考試，考場就在附近。”費聞川淡淡道。
霍燃一愣，脫口而出：“可你不是已經考到高級證了嗎？”
“看來霍小姐對我還挺了解。”費聞川眼底閃過一絲不明顯的揶揄。
“咳，我就是上回在空間站裏，聽說費總親自去古地球視察。所以我就猜，費總應該有高級證……”她越說越心虛，不由自主錯開視線。
“霍小姐說的沒錯，我早就通過高級考試，我來這裏，是以考官的身份。”費聞川平靜道。
霍燃：“……”
可惡，讓他裝到了！
費聞川問：“我正好回城，稍你一程？”
“不用了，我的車馬上就到了。”霍燃想都不想，一口拒絕。
就在這時，她光腦響了。
她接起：“羅秘書，什麽事嗎？”
聽筒裏傳來羅以秋焦急的聲音：“霍總不好了，咱們的車在半路出了故障，沒法去接您了。”
音量有些大，哪怕站在三米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霍燃：“……”
費聞川微微勾起唇：“這附近也不好打車，霍小姐，一起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