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戒

“你給我醒醒”我沖着三姐大吼。可是這麽大的吼聲,竟沒有穿入她的耳中,她蠕動着身體,一縮一挺的朝門口爬去。我奮力的擋在她的面前,把她拖回房間裏,“就算讓你難受死在家裏也不能讓你出去了,萬一被哪些混蛋給糟蹋了呢?你畢竟是個女人啊!”

“已經被……不用擔心了,只要能給我大煙,我什麽都做!呵呵……呵呵……”三姐迷離的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神智,她若真的戒掉大煙的話,想起這一段往事,估計也要自殺了。

“她沒救了,随她去吧!”活判搖頭勸我不要白費力氣了。

我沒有理會她,再一次把三姐拖回房間裏,這一次三姐竟然沖着我的手咬了下去,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手腕上的一層皮肯定被她咬下來。

活判幸災樂禍的站在邊上捧腹大笑,我惡狠狠的瞪着她,“不幫忙就一邊去!”

“這事兒啊,我還真幫不上忙。”活判翹着二郎腿坐到了床頭,“她已經是個廢人了,別以為你救了她就有多偉大!她這樣的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用處!還不如讓她趕緊投胎去!”

好煩這些人,沒試過的事情一次次的叫我放棄,既然三姐注定要死,幹嘛不給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機會去拼一下。

我并不是大夫,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去救三姐,但只要想辦法幫她戒了大煙就好了吧,只要不讓她出去。我把三姐五花大綁起來,固定在床頭,擔心她會咬舌自盡我往她嘴巴裏塞了一條毛巾。開始的時候三姐劇烈掙紮,後來力氣耗盡了也就昏迷了過去。

“我看你就放了她讓她自生自滅得了,留了這麽個死人到時候還要給她出棺材本。”神婆倚靠在門框邊上雙手環胸的嘲諷。

我沒好氣的瞪着神婆,“你那守財奴的樣子在這種時候能不能收斂一些啊?”

活判看了一眼三姐最終搖頭不住的嘆氣,“這女人如果虛榮心沒有太強的話,也不至于去碰給白憲宗準備的東西。”

白忠已經開始在白憲宗的背後使絆子了,這亂成一團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這是怎麽回事?”荊笙從被神婆擋着的門縫裏往裏探了探頭。

我也忘記了自己還在和荊笙冷戰了,拉着他讓他給三姐看看。比起三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荊笙更震驚我的反應,他以為我原諒他了嗎?真是天真!我根本就沒有生他的氣,我只是有些難過而已。

“三姐被人從煙館裏擡回來了。”我心急火燎的跟荊笙簡要說明。

荊笙微微欠身,撐開了三姐的眼皮,那雙眼睛已經渙散無神了,荊笙又號了三姐的脈搏,接着他轉頭說,“只要能戒掉大煙還是能活下來的,關鍵的是她願不願意了。”

荊笙的話給了我和神婆希望,神婆嘴巴惡毒,但聽到荊笙說三姐還有救她長長的舒了口氣。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荊笙拉下臉,開始潑冷水,“要戒這玩意兒可不容易。很多人寧可去死的!”

我和神婆面面相觑,而後又齊刷刷的低頭盯着三姐,我們都不确信三姐有沒有這樣的意志力。

荊笙無奈的攤開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被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澆得透心涼,神婆甩給了荊笙一記白眼,然後拄着拐杖離開了。荊笙借口要煮飯也離開了三姐的房間。

我一個人守在三姐的身邊,她的臉上已經沒肉了似乎就是骷髅頭上覆着一層皮而已。我伸出手心疼的拂去她淩亂的劉海,這時候三姐猛地張開了眼睛,我被吓得趕緊縮回了手,緩了緩心神之後,我小心翼翼的取下了塞進三姐口中的毛巾。

“天靈,替我殺了秦慕。”三姐突然說。此時,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條條的紅血絲分外鮮明,也尤為吓人,她接着說,“你不是有養一個小鬼?給我殺了他!!”

“我不能!”我果斷的決絕了三姐,“小菲不能殺人,這樣會徒增她的業障,以後不能好好投胎的。我養着小菲,并不是要指使她殺人的!”

三姐咬牙切齒的指責我,“趙天靈,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我被秦慕害死嗎?”

“害你的不是秦慕,是你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事已至此三姐竟然還想把錯誤推卸給別人,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可理喻了?“白忠準備的東西并不是給你的,是你自己用了那摻了鴉片的水煙的!”

“你?”三姐驚愕的張大了嘴巴,可她很快又把責任給推到了秦慕身上,“是他污了我的清白之後就抛棄了我。是他為了擺脫我,才指使白忠害我的!得知我染上瘾症之後,他把我扔給了一群老男人!!他不是人!他是畜生!啊啊……我要他死!給我殺了他……殺……”三姐魔怔了,她殺意騰騰,眼裏再沒理智。

可是,三姐啊,若不是你貪圖秦慕的家世和他走得那麽近,又怎會讓自己遭受這種磨難?這話我沒有說出口,秦慕确實是個混蛋,但三姐明知道她是個混蛋還巴巴的貼上去,我也很不理解。

“啊啊……殺了他,殺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三姐凄厲的尖叫聲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鬼都恐怖,汗毛豎起的我,最終無奈的把毛巾塞回三姐的口中。

三姐怒不可遏的瞪着我,把我也當作仇人了。我害怕她那雙彌漫着恨意的雙眼,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惡毒的詛咒,她一定也在心裏詛咒我不得好死。

沒過一會兒,三姐眼球又吊起了,渾身痙攣抽搐,塞在她口中的毛巾也快速的染上了水色。估計是她要吐出的白沫被毛巾給堵住了。害怕三姐被嗆死,我趕緊把毛巾給拔出來,已經沒有神智的三姐仰頭吐出了不少的白沫子,接着又把胃裏的酸水也吐了出來。

被吓壞的我,退到邊上,驚慌失措的大叫,“荊笙,荊笙,救命啊!!”

沒有猶豫荊笙就沖了進來,“天靈,怎麽了?”

我指着還在噴酸水的三姐哭着說,“三姐,三姐……”

得知不是我有事,荊笙慌張的模樣瞬間就放松了,他很平靜的瞥了三姐一眼,“煙瘾犯了就是這樣!你打盆水給她清理一下,我熬了點白粥,你待會盛一些米湯喂她喝下去吧。她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

“嗯。”我乖巧的點了點頭。

後來的幾天裏,為了三姐我和荊笙幾乎都不眠不休,根本就不知道她何時發作,她抓狂的樣子連繩子都能掙斷,後來我和荊笙換了細一點的繩子多綁了好幾圈,可是三姐把自己的手都弄得破皮流血了還是不肯放棄掙紮,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鮮嫩的皮肉在粗制的繩子上來回摩擦,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片的血肉模糊。

給她包紮的時候三姐竟然把我撞開,原以為她已經虛弱得沒有反抗的力氣了,卻沒料到她這一撞居然把我撞倒在地,而後她跌跌撞撞的往門口方向跑了幾步,最終因為體力不支也倒下來了,只是對于大煙的執念迫使她手腳并用繼續往外爬去。

這樣的三姐哪裏還有人樣啊?

倒不如像神婆說的那樣放她出去,讓她去死來得痛快。我很快打消心裏那些陰暗的念頭,追上前,把三姐拉回房間裏。

已經大半夜了,我這邊稍微有點動靜就特別的明顯,荊笙和神婆站在院子的兩側對着我不住的搖頭,他們同情的眼神全落到我身上,是在嘲笑我傻嗎?讓三姐自生自滅就是明智的嗎?我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了。

“這樣的三姐何苦救她?不如讓她死在雨溪鎮,至少還能有個人樣。”神婆眉頭緊鎖分明是難過的,卻又用嘲笑的口吻說着,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傷心。

我固執的把三姐抱回房間裏,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腕,我告訴自己不要心軟,于是在給她包紮好之後,我又把繩子給綁上去了。

說不上自己為什麽那麽固執,許是真的死過知道死亡并不好受吧,所以特別不願意看到有人死去。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三姐恢複神智的時間已經延長了不少了。她已經能夠和我好好說話了。

“天靈,為什麽不殺了秦慕?”三姐眼神迷離,但口齒清晰。

我舀起一勺米湯置于她的嘴邊,“殺人是犯法的。”三姐緩緩的張開了嘴把米湯喝下。

“指使小鬼殺人不會留下痕跡的,你在害怕什麽?”三姐嘲諷的笑着。

我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因為我死過,知道死亡是很難過的一件事。”

“可他是人渣啊。”三姐慘笑。

“既然這個世界存在鬼神,那麽天理報應一定也存在的。”我又舀了一勺喂給三姐,這次三姐沒有開口,而是失魂般的定在了原地,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了。倏地對我揚起了詭異的笑容,我有些害怕,她該不會又要犯煙瘾了吧?于是我飛快的放下了碗,去拿桌子上的繩子,準備再把三姐綁起來。

可是比劃了好一會兒,三姐卻沒有那些抽搐和口吐白沫的症狀,她再次對着我笑了起來,很溫柔,“謝謝你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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